冬至过后的第二天。
楚摇光收到了一封信。
是楚明玉送来的。
信中向楚摇光致歉，说之前不该让作为受害者的楚摇光向母皇求情，当时她太担心了，以至于没考虑到楚摇光的心情之类的。
楚摇光一瞬间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想想昨日楚明玉对自己温言软语，再看看今日的道歉信。
原书中的楚明玉是这么个好脾气软包子吗？
她记得楚明玉虽然是靠好性子征服了皇宫和京城大大小小的人，但她本人也有杀伐果断、不容冒犯的一面啊。
这脾气也太好了吧。
她准备写封回信说无妨，但考虑到自己的字有点拿不出手，便找了钱寻芳代笔。
而与此同时。
陆行云也接到了楚明玉的信。
他对楚明玉有了几分防备之心，决定打开信之前还犹豫了好大一会儿。
岂料信中并无莽撞之语，楚明玉向她之前纠缠不休的行为道歉，说自己当时太偏激了，并承诺会竭力澄清谣言，最后还祝福了他和他的未婚妻能够幸福美满。
措辞很克制也很真诚。
陆行云看完之后忍不住慨叹。
二皇女殿下似乎又变回了之前温和知礼的正人君子了。
这再好不过了。
不过他不准备给二皇女殿下回信。
一来，未婚男女互通书信有可能招致误会。
二来，二皇女给他带来的麻烦是实打实的，他不想原谅她。
在收到信之后，楚摇光身在宫中，很明显地察觉到楚明玉变了不少。
她更温柔，也更内敛了。
她对待皇帝和薛皇贵君更敬慕周到了，出入清严殿和含象宫的次数更加频繁了。
楚摇光去为皇帝磨墨时，察觉到皇帝对楚明玉的打搅嘴上虽不耐烦，但实际上还是欣然和满意的。
有时甚至会怪楚摇光不会像楚明玉一样主动来问候她。
楚摇光觉得自己冤死了。
楚弈在她这儿顶多算是一个长得像她妈的上司。
谁会常常往心情不定爱提问的封建上司这儿跑啊？！
还有薛皇贵君。
偶尔在皇宫里撞见他，他都是一副心虚的样子，还会避着自己走。
楚摇光明白他最在乎楚明玉，怕楚明玉伤心，但看见自己就绕路未免太离谱了吧！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和薛皇贵君结了什么仇呢。
除此之外，楚明玉好像更得下人心了。
之前她也是宫里有口皆碑的好主子。
但最近她的名声似乎更好了。
据说有一个宫男不小心打碎她殿里的花瓶，她不怪罪不说还宽慰人家。
此事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身份高的人只觉得这二皇女心肠太软了，身份低的下人却视在藏秀宫当差为天大的好事。
甚至有暴虐后侍手底下的宫男跑路跑到了藏秀宫，求楚明玉收他为奴。
不过，楚摇光总觉得楚明玉这样立温柔良善的人设，虽然得人心，但过犹不及，恐怕会遭到反噬，招惹麻烦。
但人家是女主，应该有麻烦变机遇的能力。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
将近年关，天气越发冷了。
楚摇光写了一会儿字，只觉得双手冰凉凉，忍不住抱住暖炉汲取一点暖意。
好讨厌冬天写字啊。
钱寻芳突然问道：“殿下要不要花钱在城内开设几个粥棚？”
“嗯？”楚摇光一时没反应过来。
钱寻芳以为她不愿意，低声劝阻道：“二皇女四皇女都开设了，京中稍有名望些的家族也开设了。这是善事，若殿下不做，恐怕会遭人非议。”
楚摇光这才明白过来。
古时候，天气严寒或是遭遇天灾人祸时，富贵人家为体现善行，会设置粥棚，熬粥给穷苦百姓喝。
“命人去开设吧，不要吝惜钱财，”楚摇光道，“我不知道这回事，有劳钱姑姑提醒了。”
钱寻芳应了：“是，殿下。”
“以后若有什么事也可直接提醒我，”楚摇光认真道，“我之前不在京城，不懂如何做一位皇女。”
钱寻芳怜爱地看着楚摇光：“奴婢记住了。”
楚摇光：“……”
这什么眼神啊。
她真的不是在幽州当爹不疼娘不爱的村姑啊！
三皇女的粥棚开设下去了。
但因为迟开的缘故，还是多了一点风言风语。
与此同时。
二皇女楚明玉着常服带着两个婢女低调地穿过西宁坊的粥棚。
忽然。
一个蓬头散发的小孩赤脚穿过大街，他太慌张了，一头撞进了楚明玉的怀里。
“大胆！”婢女斥道，就要上手扯开小孩。
“没关系，画眉，”楚明玉揽住小孩，神情很温和，“他又不是故意的。”
她蹲下身子，温声问：“没撞疼吧。”
小孩愣愣地盯着楚明玉，迟钝地摇摇头。
“没撞疼就好，”楚明玉挥了挥手，“鸳鸯，你去粥棚取一碗粥来。”
小孩脸上浑身脏兮兮的，像个小野人，他拽着楚明玉的衣角，也不说话，只盯着楚明玉瞧。
画眉嘟囔：“真是走了八辈子运了，遇到我们二皇女殿下。”
楚明玉无奈：“少浑说。”
等到鸳鸯取粥回来，楚明玉就将粥递给小孩：“吃点粥吧，天太冷了，暖暖身子。”
小孩接过粥，狼吞虎咽吃完了。
楚明玉拿了一点碎银子放在他手里，很温柔地说：“好了，回家吧。”
打发走小孩，楚明玉一抬头，就看到了在不远处站着的孟霆。
俊美的少年抱着一把剑，招来了不少视线，但他只看着楚明玉，笑容很灿烂：“明玉殿下是救苦救难的小菩萨。”
楚明玉抚了抚衣角，那是小孩刚拽过的地方。
然后她笑，无奈又包容：“不许乱说。”
孟霆从来不是个守口如瓶的人，再加上当时西宁坊的人也不少，二皇女亲自督促粥棚开设和帮助小孩的事很快在京城传扬开了。
作为二皇女，尊贵又温柔，楚明玉在京城的形象本来就很好，现下就更得人心了。
甚至有臣子专门上折子夸赞楚明玉。
夸就夸，这也没什么所谓。
但有好事的人，故意拿迟迟才开设粥棚的楚摇光和亲力亲为温柔悲悯的楚明玉做比，狠狠贬损了楚摇光一顿。
还说什么这才是正统皇女的为人处事，像楚摇光这种半路冒出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谁不爱窥伺皇室的八卦呢，再加上楚明玉的好人缘，这种说法还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
当宫女非常气愤地给楚摇光讲这件事时，楚摇光只觉得自己脑门上刻了一个大大的“怨”字。
夸楚明玉就夸楚明玉嘛，干吗要拉踩我楚摇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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