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会为他着想，可你想没想过他又是什么样的人，你想没想过他手上有没有染血，如果换了他在我刚才的处境，他下不下得去杀手？”
景天阳终究还是没控制住情绪，一连串问句问得言沐夕手上动作都稍稍迟滞。
“他……应该也会吧，可是毕竟……”
言沐夕终于还是没有继续下去手上的动作，而是微微抬头盯着景天阳看了几眼，然后才垂下目光继续帮他处理伤口。
其实眼前男子在她有记忆的印象中何尝不是“温文尔雅”，纵使对别人倨傲冰冷且拒人千里之外，甚至还透着“死亡气息”，可对着她的时候……
“嗯？可是什么……”
景天阳眸光微闪，蓦然伸手指过来轻勾她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同自己对视。
“从来在你的印象中，所有男人都可以是风度翩翩的绅士，唯独我是毒蛇猛兽，对不对？”
“夜……天阳……我不记得了……”
言沐夕皱眉看着他，纵然厚重的深色迷彩都遮掩不住他的俊美无双，这样的真实清晰在她脑海中同那个戴钛合金框眼镜的优雅高冷贵公子映像重合。
除了最近积极治疗恢复的某些记忆之外，那样的景天阳毕竟还实实在在出现在她现实的世界中，甚至她被绑架之前在万宸堂的年会上就见过……
“算了，都是我欠你的，是我活该……”
注视着她晶亮眸中闪烁的复杂神色，景天阳心中的怨气和怒气瞬间都被消减殆尽，手亦跟着垂下，并转过目光去不看她。
“我都不记得了……不过想来那时候你应该对我不错……”
言沐夕低下头继续帮他贴减张胶布，声音低低的，语气软软的，不管过往如何，至少此刻他是舍了性命来救自己的。
“呵呵，我对你可不好，好像琛说的一样，我在你这里是作到头了，你会忘记我却也是我活该应该遭的报应……”
景天阳自嘲笑道，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言沐夕，最终还是没忍住抬起手来轻轻拂过她头上湿气氤氲的青丝秀发，可却被她借着去拿绷带的动作闪开。
“还好你的急救盒配置齐全，不然这么长的伤口其实不太好办。”
言沐夕不但避开了他的手，也避开刚才的话题，她拿起卷绷带正要拆却被景天阳拉住手，果然她的手还是冷的。
“不用再包一层那么麻烦，这样就可以了，你还是休息一下吧，坐在篝火边这么久手还是冷的。”
“我没关系的……你的伤口那么长，虽然已经固定住了，最好也还是包一下……”
言沐夕想抽手回去，可奈何他不肯放手，甚至干脆拉她过去搂在怀中。
“天阳……”
“不，现在我是冷夜，那个当初你问过是否愿意放下所有责任，陪你远走天涯的冷夜……”
景天阳温和到不像话的语气中透着复杂情绪，言沐夕的心跟着一揪，这个她倒是记起了的，可是……
“但是那时你选了要继续背负景家的责任，何况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也还没有完成目标，对吗？”
言沐夕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此刻的心情，可愣是硬下心肠反问。
“沐夕，你知不知道，这次你出事多凶险，在得到你确定消息之前我多恐慌，尤其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
景天阳避开正面回答，其实责任也还在，目标也确实还没达成。
“从我答应父亲承担景家责任那一刻起，我就算心生逃遁的念头也没有认真想过退缩，可是现在我却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带着你和熙熙远远的逃开……”
“可是你不能，就算我很多事记不得，可也还是能够想起你当初为什么设局娶我进门，后来我们又为什么有了熙熙……”
言沐夕有那么一刻被“熙熙”两个字触动了，但是毕竟此刻有羁绊不只是景天阳一个人，她也有不能放下的问题。
“沐夕，我这次说认真的，等下我们回到业川就直奔机场……”
“你说什么，为什么要去机场？”
言沐夕一愣，虽然不能挣脱他的怀抱，可还是抬起目光看着他，隐隐约约猜到他有什么疯狂的计划，只是不想相信和认可，尤其眼前他的身份是“冷夜”。
“自然是陪我去澳洲，我直接送你去我外公家，你就只管安心住在那，不但可以得到最好的保护，而且还可以和熙熙在一起，另外妈也可以帮忙照顾你……”
“景天阳，你在说疯话么……”
言沐夕瞪大眼睛看着他，甚至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头，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外伤导致感染而发烧。
“我没说疯话，你知道熙熙有多想你么，他还那么小，他哭着喊着执拗要找妈妈的样子多可怜，你于心何忍？”
景天阳只顾着打感情牌，这会儿他一刻也不想放手，他只想牢牢抓紧言沐夕。
“熙熙……熙熙……可你说过下个月他会来业川的，现在已经快月底了……”
言沐夕实在没法不被他提到的那个名字牵扯，可她刚刚还关注了另一个节点。
“你刚才除了熙熙，还提到了另外一个人……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过……你难道连这种事也撒谎……”
是的，没错，她清清楚楚听到景天阳提到个“妈”字，她肯定没会错意，景天阳说的“妈”是尹淑凡。
“那个……到时候我再解释……”
景天阳也是一愣，刚才他脱口而出时甚至都没细想，这么多年来他可从来没犯过这种言语上的错误，甚至连搂着言沐夕的手都下意识稍松。
“不错，你从来没‘说’过冷夜的母亲不在人世了……”
言沐夕却也是逮住机会蓦然自他怀中挣脱，搜索着和他有关的不多记忆，倒可以确定他真是个撒谎天才。
“好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我累了需要休息，想来你也可以照顾好自己，无论如何谢谢你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
言沐夕说着起身就要走开，而似乎这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倒是不知道应该走去哪里合适，反倒是又被站起身来的景天阳拉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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