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镐哄她，哄到重新绽放笑容，又是喂药又是喂饭，将人哄睡着，踏入皇宫。
一路上都是思考，如何打消父皇给她下药的决心？
看了看御书房，最终向太医院走去，他打探到，接手此事的一直是太医院院正姜望之。
一众太医，看着太子一脸黑煞走近，来者不善。
“姓姜的留下，其余的给孤滚出去。”
太医们停下手里的活，跑了出去，能在太医院当差的，都很识时务，让滚就滚，绝不多留一刻钟，姜望之及子姜子陌留下。
酆镐翘着二郎腿，指尖滑动着拇指上的扳指，深邃的眸子硕然一亮，锐利的目光横扫二人。
“她会患崩漏之症，与她吃了多年的药有没有关系？”
“不要跟孤装傻，姜太医一国老臣，能活到现在，是个聪明人，知道孤说的是何事？”
姜望之大着胆子回禀道“臣给月小姐诊过脉，追魂夺命箭伤到她的任脉带脉，为了治疗堵塞的经脉，服下大量的活血化瘀药。”
“凉药，长期服用，寒邪凝滞于胞宫，使气血流通不畅，双重药效下，破坏了身体的平衡，是会出现崩漏的情况。”
酆镐掐紧自己的手，苦笑一声，所以算到最后，让她痛苦的，从来都是自己，不是别人。
“换掉她的药，孤命令你换掉她的药，让药真的成为补药。”
姜望之一脸为难道“陛下的命令，臣不敢违背，如果臣只是一人，臣会听从太子的命令。”
“但臣一家老小全系在陛下身上，属实不能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舍弃全族，是谓不忠不孝不义。”
酆镐阖上眼，压下愤怒及悲痛，启唇道。
“那姜太医认为，她现在还能怀孕吗？”
姜望之哽了一下道“几率很小，怀了也保不住，生下的也可能不是健全的孩子，那怕保到生产之日，也会出现母子俱亡的情况，无法两全其美。”
酆镐每一说一字都很痛，心疼至极后，是无边无际的平静。
讽刺的笑道“为了杜绝那极小的希望？让她更痛苦？这就是父皇想要的？”
“主要根源在孤，同等作用的药，应用在孤身上，效果也是一样的，她无子，意味着孤也无子。”
“孤答应过她，发过誓，此生绝无异腹之子，如果连这都食言，有何颜面做太子之位。”
姜望之听的额头冷汗直流，太子这是想……陛下知道会杀了他的。
酆镐站起身，皮笑肉不笑道。
“孤记得，姜太医有位令嫒，已到择婿之年，孤的后院空旷，令嫒很合适。”
“孤没什么意思，只是说笑。”
话音一落，他拍了拍衣服，利落的起身，看向父子二人的眼神意味深长，跨出门槛的脚步一顿，唇角露出一抹冷笑。
“孤会让姜太医心甘情愿的。”
笑容消退，阴沉着脸抽身离去，暖阳里他冰冷刺骨，周遭的气息都带着寒意。
姜子陌苍白着脸，问父亲道“太子什么意思？”
姜望之眯眼道“大抵是想让你妹妹重蹈月小姐的痛， 他不好过，所有人都不好过。”
姜子陌压抑愤怒道“陛下的圣旨我们又不能反抗，有怨，找陛下出气去啊！”
姜望之意味深长道“也许太子正在去御书房的路上。”
酆镐确实如姜望之所言，步履艰难，背影萧条，十指紧握向御书房走去。
知道她身体不好，更舍不得让她，冒险诞育孩子了。
怎样做才能在不祸及她的情况下，让父皇收回成命。
酆镐吸气，踏入御书房，“扑通”跪在地上。
皇帝蹙眉，挥挥手让德福带着人出去，怕他的好大儿，出什么幺蛾子。
“何事？”
酆镐想来都来了，且有空手而归的道理，行跪拜之礼，开门见山道。
“望父皇收回成命，给她正常的补药，而非偷龙转凤的凉药。”
皇帝弃笔，指尖敲击这桌案，“咚咚咚”，眉目肃然，语气中隐藏着严厉。
“镐儿，听话回去，此事朕就当做什么都听到。”
酆镐压抑许久的泪水，终是流了出来，声音哽咽道。
“儿臣不愿听话，她会死的，她真的会死的。”
怕皇帝忌惮她，思索道“让她不怀孕的方式有千百种，不是只有这一种。”
皇帝阖上眼，叹气道“是有千百种，但这一种最稳妥，最不可逆。”
“镐儿，你还小，不懂希望会衍生出野心。”
酆镐苦笑一声道“儿臣希望与她有一个家，有个孩子，这算不算野心？”
皇帝哽了一口，如果连与爱的人有个孩子都是野心的吗？那他早就被不甘的野心烧死了。
“太子不能拿酆国江山去赌，赌了就不是合格的储君。”
酆镐指尖扣紧地板，指尖苍白，想大声辩驳，她是她，江山是江山，她的存在不会威胁到江山的归属，但酆镐不能。
“父皇，天下应该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不该为了不存在的预言伤害她，她也是万民中的一员。”
“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这是父皇教我的。”
皇帝眯眼道“哄骗世人的话，镐儿不该信。”
酆镐浑身一滞，一滴泪砸到地上，消失在精美的地毯里。
“父皇为帝三十载，可有过私心？”
皇帝不加掩饰野心道“私心？情爱的私心？还是坐拥天下的私心？”
“作为帝王，后者可以有，前者不该有。”
酆镐强忍着心头不快，口中苦涩，如果坐拥天下，是以舍弃爱人为代价，他宁愿不要。
“她是父皇赐我的妻子，爱她有错吗？儿臣……渴望与她相知相许一生……有错吗？”
皇帝看着肖像自己的脸庞，回忆起几十年前，自己也如同他一般质问过，可惜没有他坚定。
“你可以与她相伴一生，只是不能有孩子罢了！”
酆镐听着皇帝轻飘飘的话，心中黯然，他在意的不是孩子，而是凉药摧毁了她的身心，不敢想象，她还要痛多久，或许会影响寿命。
越想脸越苍白。
“儿臣可以不要孩子，但不能没有她。”
“父皇，儿臣不要孩子了，给她断药吧！她真的很疼，她的身体因为儿臣已经很虚弱了，她会死的，她死了，儿臣也会活不下去的。”
皇帝看着死倔的酆镐，一丝阴冷的笑容，在他嘴角一闪而逝，眸子中有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跪地反思，三天三夜，不晕倒，朕就答应你。”
酆镐一愣，三天三夜不晕倒，真的可以吗？不可以也要可以。
“儿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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