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蛇万蛇来相见，大蛇小蛇，密密麻麻。
七星海酒醒了，听见“嘶嘶”声，好奇，欲起身查看。
她制止道“七哥哥，看结果就好。”
月霓旌瞥了下首一眼，蛇蛇们爬满了刺客尸体，肆意吞食，连流出的血也不放过。
三丈外的玥卫看着这个场景，头皮发麻，浑身凉嗖嗖，似有蛇游走，默默转身。
听着后面的吞食声，哪怕杀人无数，也默默流泪。
默念'快点吃完，快点走，要吐了！'
她看着七星海，邪笑道“现在吗？有点吓人。”
七星海默默坐下了身，咽了咽口水。
纳兰无笾与酆锦二人有武功，耳聪目明，听着嘶嘶声、游动声、吞食声。
脸上云淡风轻，心中七上八下的。
三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对面的月霓旌与酆馏，喝着小酒，尝着肉，嘴皮上下浮动。
这与下面的声音一相交，胃里有点翻滚，脸都憋绿了。
一盏茶后。
声音停止，她查看，下首被打扫干净了，只有零碎的白骨。
蛇语道“速速离去！”
千蛇万蛇躬身撤走，嘶嘶声远走。
筥州，郊外。
月霓旌换上了白衣，一手拎着酒坛，一手端着碗。
一碗生者，一碗死者，如此往复十次。
酒净，坛空，碗空。
对亡灵道“一路向北，魂归故里。”
手一松，泪珠滑落，“啪嚓嚓”一声，空坛、空碗坠地，碎裂泥土中。
她抬头，表情严肃，一点看不出掉过泪的样子。
抬起手，往前一挥。
十个火把齐齐飞向十个柴堆。
被浇过油的柴堆，遇火即燃，熊熊燃烧，焚烧罪业，重获新生。
在场的人都低头虔诚祷告。
“一路向北，魂归故里。”
“噼啪噼啪”木柴燃烧着，慢慢把焚净尸身，化为白骨。
玥卫带着手衣，把节节白骨轻拿起，抖落上面的柴草灰。
摆在干净的白布上，砸碎成灰 ，置于骨灰盅中。
玥卫一人捧一盅，一字排开站于月霓旌面前。
她上前，给他们一一挂上象征身份的木牌及挽词。
“记得回家的路，不要迷路。”
“迷路也不用怕，我会带你们回家的。”
她看着面前刻有族徽的骨灰盅，摸了摸盅盖。
心中默念，'你们辛苦了，不过解脱了，下辈子投个健全之家吧！'
冬日的深夜，微风一起，冻感全身。
半晌，吩咐道“先把他们送回京都，置于总部。”
“我回去后，亲送他们入住永蛰，举行仪式，入土为安。”
玥卫躬身道“是！收下告退！”
酆馏见玥卫们走远，踏至她身后，把白色的披风披在了她身上。
“你的身体还未复原，不可受凉。”
“小月说过，死是最好的解脱。”
“他们死得其所，小月不用感伤。”
她看着穿上白色衣服的酆馏，别有一番风味，清心寡欲。
红衣加上他异域风情的脸，美如罂粟，艳丽张扬。
她笑道“你穿过白衣的样子，我都快忘记了。”
酆馏一顿，回忆起。
他曾偷带她出府，二人被人群冲散。
那一天他刚好穿了白衣，走入人海，辨识不清。
后来，他遍寻集市，终于在他们初遇的屋檐下，找到她。
她可怜兮兮蹲在那里，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圈。
眼睛有哭过的痕迹。
看见他，就整人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她那时只有七岁。
哭腔道“我等到你了。”
他把她抱了起来，稚嫩的脸上浮现出心疼，拍着她的背道。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从那以后，他就发誓，他要成为她眼中最绚丽夺目的颜色。
她一抬头就能在人海中找到他。
不会再把她丢在原地，等好久好久，都等不到。
回去后，他就再也没有穿过白色。
红色很好，遇到刺客时，刺客会被红色吸引。
把最多的刀剑引向自己，他爱的人就会少一分危险。
月霓旌神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想的如此入迷！”
他回神道“小月喜欢红色吗？”
她笑道“不是你喜欢吗？”
她也不懂，他不是觉得红衣娘气吗？怎就喜欢上了。
他一愣，小月喜穿红衣，他以为是因为喜欢，原来是因为他喜欢。
其实他不喜欢，他只是为了，让她抬眼就是找到他的方向，吸引刺客，保护她。
她蹙眉道“怎么了？”
酆馏道“无事，我很喜欢红色。”
有的错，让它将错就错为好。
拉着她的手往回走，等回了京都，他们就不能如此肆虐的亲昵了。
“走吧！回去了，天黑了！”
京都，九曲回廊。
厉上兰自从雨停，从月府出来，回到连日下榻的九曲回廊。
就一直站于窗边发呆，眼神无光呆滞。
她偷跑出来，就是为了寻到阿哥，带他回家，让父兄为他们证婚。
如今，人她寻到了，可惜只得到伤人的话。
真心被践踏，尊严被踩踏，她无言回家，面见父兄。
低头看着身上的衣物，她回想起月府的一切。
侍女道“这是我们小姐的袄裙，今年的新款，小姐还未穿过。”
“公子特命奴婢奉来，给姑娘换洗。”
厉上兰看着眼前的服饰，布料珍贵，款式新颖，她从未穿过中原的服饰。
“不知你们小姐，可方便，我想当面道谢。”
父兄曾教过她，出门在外，要礼数周全。
侍女恭敬道“不巧，小姐去江南游玩，还未归。”
“我们小姐秀外慧中，对人最是宽容大度，姑娘不用如此客气。”
厉上兰听后对京都闺女很是好奇，她自身既不秀外慧中，也不宽容大度。
一炷香后。
厉上兰看着镜子里自己，穿着京都贵女才穿的衣服，梳着京都贵女才梳的发髻。
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她人长相可爱，衣服却温婉。
侍女道“姑娘真好看！”
厉上兰随口一问“你们小姐长的美吗？”
她也不懂，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脑中有个声音在说。
'你不问会后悔。'
问了更后悔。
侍女见眼中都是对自家小姐的顶礼膜拜，炫耀道。
“我们小姐是京都贵女之首，京都第一美人，未来名满天下的太子妃。”
厉上兰听到'太子妃'三字时，脸色一白，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死心的问了一遍道“未来的什么？”
侍女大声道“太子妃啊！”
侍女怕厉上兰来自异域不懂，解释道“就是太子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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