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飞蹲在地上，一只手摸着狗竖直的耳朵，一只手托着盛放着牛奶的塑料碗，盛如虹站在她身后，“飞飞，这只狗有名字吗？”
白飞飞想了想，说，“没有。”
盛如虹也蹲了下来，两个都二十岁的青年蹲在地上看一只狗舔牛奶，实在是有些好笑，“那给它起一个名字吧。”
白飞飞想了想，“嗯。”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盛如虹叹了一口气，“这是你的狗，自然是要你起名字。”
白飞飞望着他，又是十分乖巧的点点头，然后转过头伸手去点狗粉红的鼻尖，那鼻尖上还沾着牛奶，白飞飞将那牛奶擦拭掉，叫了一声，“小白。”
盛如虹还没有发表任何观点，一直埋头舔牛奶的狗突然仰头叫了一声。
盛如虹有些想笑。
白飞飞又叫了一声，“小白。”
“汪汪——”伏地的狗做出一个欲扑的姿势。
白飞飞眼睛弯了弯，笑了。
“这只狗真没志气。”盛如虹打趣一样的说。
白飞飞不说话，像是没听到一样，一下一下的用手摸着狗头。
狗又低下头去舔牛奶了。
白飞飞蹲在地上托着塑料碗，盛如虹也蹲在她身边。等到一碗牛奶都舔完的时候，白飞飞转头才看到盛如虹一直在看她，愣了一下。
盛如虹也如同一个少年一样，尤其是他下颚抵着双臂的模样，你总觉得，他这样看你，是因为你是他的世界。
白飞飞闪躲开了目光。
盛如虹笑出了声。
白飞飞站起来，将空了的塑料碗丢到垃圾桶里去，还掩饰性的从下面翻了一些垃圾出来将塑料碗盖住。
盛如虹也站了起来，从身后抱住他，“飞飞。”
“嗯？”
“我要把你藏起来。”
“嗯。”白飞飞觉得被藏起来也是幸福的。
狗咬着白飞飞的裤腿，理也不理一边的盛如虹。
“真想把你藏起来。”盛如虹咬了白飞飞一口，这个姿势白飞飞看不见他的脸，只觉得那一口咬在脖子上，有些痛。但是那痛，也是不要紧的。
白飞飞觉得，她这一生，应该是完满了的，她也没有什么别的希冀得到的东西了，如此，就是最好，最完满的了。
盛如虹抱了她一会儿，然后手向下，牵住白飞飞的手，“飞飞。”
“嗯。”
“白思鹞给我打电话了。”盛如虹说这句话的时候，连眼睛里都是醉人的笑意。
白飞飞唇畔的笑意瞬间收敛了起来，“她说了什么？”
“她现在住医院，说有事要跟我说。”盛如虹说。
白飞飞问，“你会去吗？”
“不会。”
白飞飞弯了弯唇角。
盛如虹的下巴抵在白飞飞的肩膀上，“我已经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了，让她好好休养。等她养好了，就直接送她去国外，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白飞飞转过身来，还没来得及看清近在咫尺的盛如虹的脸，盛如虹的嘴唇就已经落了下来。
“飞飞，我只爱你。也只要你一个。”
白飞飞应了一声，“嗯。”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了才分开。
白飞飞红着眼眶的模样总透着一股子弱态，盛如虹红着眼眶的时候，却有一种表象从来没有表露出来的……阴鸷。
也许盛如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
白飞飞的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破了，嫣红的血珠渗透出来，艳丽的惊人。
盛如虹见了，倾身又亲了一口。
“飞飞，你跟我说，那个跟你住在一起的人，和你什么关系？”盛如虹问的是明青辰。
他去白飞飞说的那个出租屋找那只狗的时候，这个少年见到他，就仿佛要扑上来同他拼命一样的架势，嘴巴里还嚷嚷着白飞飞的名字……真是叫人不舒服。
白飞飞的睫羽颤抖着，“没有关系。”
没有比这更好的答案了。
……
跟盛如虹在一起的时候，白飞飞连做饭也不用，盛如虹在还没有去国外的时候就已经会做饭了，做出来的东西悦目又好吃。
只不过从前的时候，盛母觉得一个男生会做饭，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就很少再让盛如虹进厨房了。
现在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盛如虹让白飞飞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给白飞飞看，自己在厨房里忙碌。
这才像是一个家吧？白飞飞想。可是，她已经不习惯被人照顾了，就算照顾她的那个人是盛如虹，我也觉得，一个人闲着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很。
目光也总是从电视上飘开，落到隔着一扇玻璃门的厨房里，那里映着一道影儿，是盛如虹忙碌着的身影。
电视上放的是什么白飞飞一点都不知道，她坐在沙发上，双腿并着，一双手放在腿上，正襟危坐的模样叫人想笑。
盛如虹在厨房里，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鱼早就死去很久了，内脏被全部剖掉了，只有发白的血肉。
盛如虹两手抓着冻的坚硬的鱼放到水龙头下，温热的水从指隙间滑过，慢慢将冻得坚硬的鱼解冻了。
刮去鳞片的鱼皮慢慢变得柔软，被人的手掌一捏，就陷了进去。
鱼的肚子已经空了，只有发白的血肉和坚硬的鱼刺，盛如虹也在出神，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在想坐在外面看电视的白飞飞，也许什么都没想。
死去的鱼被温水解冻，仿佛不死草遇上了水一样慢慢蓄积起了一丝生气。
盛如虹飘忽出去的神智，慢慢又被那皮肤一样滑腻的触感吸引了过来，他的眼中有了焦距。
看着双手握着的鱼，鱼的眼眶里，发白的眼珠几乎要瞪出来，像极了人死不瞑目的可憎模样。
凝固在鱼皮下的血水也被温水冲了出来，嫩红色的，像是花瓣一般的颜色。
盛如虹手上那一点嫣红早就消弭无际了，但是他却分明的，嗅到了血腥味的甘甜。是的，甘甜。
若有若无的甜香……盛如虹低下头嗅了嗅，那甘甜的香气太淡了，淡的叫他有些失望。
手指间抓的鱼已经被完全解冻了，鱼皮滑腻，里面和人皮下有坚硬的骨头一样，生满了一排排的鱼刺。
盛如虹试探着用手按了按，脆弱的刺断了，极其轻微的发出咔哒一声。
盛如虹全身战栗了一下，然后他又用力的按了一下。
咔哒。
如同捏碎人的骨头一样，失去鱼刺支撑的鱼皮，往里面凹了下去，玫红色的血液又流了出来，仿佛是从最后的生机里榨出来的。
盛如虹低着头看着那只瞪着眼睛的死鱼，好像是在瞪着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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