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必须要去公司上班了。
赵四海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我没有回复。
不是不知道怎么回复，而是不想回。
忧伤总是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我刚进办公室，赵四海的助理小秋就打电话过来了。
不用说，赵四海找我。
整了整衣服，喝了一杯温水，我就去了。
“赵总。”
“你坐。”
赵四海喜欢喝茶。
这一大清早就喝上了。
喝的依然是他最爱的黑砖茶。
“嘉惠那边怎么样了？”
赵四海说话的时候，都没有看我。
不不不，应该说自从我进来之后，赵四海就没有看过我一眼。
这让我很不爽。
昨天晚上，赵四海的信息，问的也是这个问题。
没错，按规矩，我应该给他一个回复。而且回复一下，并不需要多少时间。
可是我……
就是这么任性，没有回复。
凡事都有第一次的。
我入职三年多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不回老板的信息。
以前当员工的时候，不回主管的信息，这事情干过好几回。
后来我做了主管，就再也没干过这事。
为了个人的前途，不敢不回。
现在呢，生活中总有一些事情，会让人瞬间散失掉所有斗志。
没有理由，就是不想回而已。
“解决了。”
我把杨遇春的决定，跟赵四海说了。
按照原来的租金不变，再续租两年。
这个结果，对宏泰公司来说，已经很好了。
不过，赵四海并没有夸我做得好，而是阴着脸，说：“要是当初多问几句，就可以多租四年。”
四年和两年，这还要计较的吗？
我心中暗骂，黑心的资本家。
当初是谁说的，只要能进驻嘉惠，就是最大胜利。还说，不管多高的租金都要入驻……
果然，贱人都是健忘的。
我没说什么，静静坐着，心想，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了。
“华兴集团那边，进展得怎么样了？”
就知道，这才是赵四海心心念念的事情。
“已经联系上了。”
我想了想，如实汇报。
“联系的是谁？”
“市场部的经理钱慧瑜。”
赵四海一听，点了点头。
钱慧瑜在这个行业里面，是明星一样的人物。
赵四海自然是听说过她的大名。
反而钱慧瑜的上司，不像她这般有名。
“她怎么说？”
“还早，慢慢来。”
我这样说。
“有一个事情，跟你透个气。大老板有想法，想外聘一位市场部总监进来，目前还在物色人选。”
赵四海一脸凝重，说话的时候，只是盯着他的那杯黑砖茶。
“我次奥！”
我心中暗骂。
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我敢摸着别人女朋友的胸口说一句，大老板绝对没有这样的打算，要是有他出门就被共享单车撞死！
公司一直以来的用人方针，都是坚持内部培养。
外聘一位总监，本来也无可厚非。
问题在于，招进来的人，吃得消吗？
就算我同意，黄信也不会同意吧？
这对市场部的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那赵四海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当然是为了给我制造焦虑。
让我有一种紧迫感。
这样的套路，见得多了，也就懂了。
工具人啊。
可悲。
我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自己就是一个工具人。好用就用着，不好用就会被赵四海抛弃。
一副虚伪的模样，还提前给我【透个气】，我当你在放屁。
“谢谢赵总提醒，我一定尽快完成任务。”
“嗯，只要你尽快签下华兴集团，大老板也无话可说了，总监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赵四海说着点了点头。
“谢谢赵总。”
我一脸诚恳。
赵四海又说了些别的，其间不忘提醒我，以后应该第一时间回他的信息，这是一个员工的基本素养，连信息都不回，还怎么相处？
我连声说好，心想，老子可不是一般的员工。
总的来说，嘉惠加租这件事情，我处理得很好。
刘若松、孙倩倩为我感到高兴。
……
黄信办公室。
黄信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奶奶的，这都让他给过关了。”
黄信气得想骂人。
“不是说，无论如何，都要加租吗？除非您去谈。”
马进财迷糊了。
“那是因为，苏荒走运，碰到咱们王总了。”
黄信强压着怒火。
“想不到王总这么看好他，人都走了，还要出手帮他。”
马进财心中庆幸，要是王秀丽没走的话，黄信还有出头之日吗？
“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两人有一腿。就以苏荒的人品，王秀丽怕是早就跟她睡过了。”
黄信的话，让马进财眼睛发亮。
王秀丽在马进财心里，属于只能仰视的存在。这种级别的女人，也就只能悄悄意淫一番了。
“这话可以跟雷艳讲。”
黄信阴损地笑了笑。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到了雷艳那里，不用一个小时，就会传得全公司都知道。
马进财秒懂。
这是要开始泼脏水了。
黄信冷笑一声，说：“出来做事，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我就不信，王秀丽能保他一辈子。”
“嘉惠加租这件事情，公司其实并不怎么重视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促成与华兴集团的合作。”
黄信洞若观火。
既已入局，就应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马进财越来越觉得工作难做了，情绪上面的消耗很大。
“苏荒想要签下华兴集团，简直就是做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以宏泰的体量，还没这个资格。”
黄信前次说了，他在华兴集团有熟人，这是真的。
马进财一脸的崇拜，说：“要是黄总出马，可能还有点希望。”
“没有希望。苏荒太年轻，根本就没有搞清楚状况。这几年大环境不好，华兴集团正在缩减业务，人家业务的重心，转移到人工智能上面去了，对标的是国际大公司，宏泰？不在人家的视线范围之内。”
黄信直接笑了。
在他看来，宏泰想要签下华兴集团，无异于痴人说梦。
“苏荒就是一个小白脸，占着有几分姿色，能讨得女人欢心。这样的人做不了总监，要说战略眼光，几乎就没有。我倒是想给他提个建议，去做鸭吧，能发财。”
我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心想：“黄信这王八蛋，肯定又在说我坏话了。”
这边。
马进财笑得直拍肚子，翘着双腿，说：“不对啊，要是没有希望，赵总为什么同意他去做呢？难道赵总也没有战略眼光？”
黄信【嘘】了一声，示意马进财小点声。这里毕竟是公司内部，说赵四海的坏话，被别人听见，那就麻烦了。
“这叫捧杀。懂了吗？”
黄信放低音量，说道。
马进财微愣，随即明白过来。
“要是直接把苏荒开掉，按照劳动法还得赔钱。万一苏荒闹起来，跑去仲裁，大老板还得出庭。苏荒自己立下的军令状。争取了两个月的时间。要是做不到，自动滚蛋。”
黄信拿起一把剪刀，剪了一下自己的胡须和鼻毛。
“也就是说，这是一桩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几乎没有任何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苏荒自己就是华兴集团的老板。哈哈哈。”
马进财也笑了。
生活真是有趣啊。
每天说说别人的闲话，看看别人身上的悲剧，再冷言冷语嘲讽几句，以彰显自己的高明，最好啥正事都不要看做了，带薪聊八卦，这样的生活，不也挺有趣吗？
只要能放下道德标准，立刻就能享受缺德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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