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皇帝拟旨登报，皇后有孕。”
兴王朱厚熜正在处理皇帝丢下来的任务。
毕竟突然冒出来一堆神位，这就需要朱厚熜配合太常寺处理了。
结果今天还没忙完，宫中消息立刻就传来了。
皇后有孕了！
皇帝不是无法生育的人！
朱厚熜写文件的笔停了一下，接着一边写一边说：“准备一封奏本，孤晚点写封信恭贺陛下。”
“是。”
来传话的身边之人手赶紧退下。
朱厚熜处理完手中的业务之后，就写了贺书，然后命人投递入镇国府。
接着返回十王府。
整条街巷，静悄悄。
“今日怎么没有看到一个士卒巡逻？”朱厚熜有点讶异。
“城中改制，五城兵马司改组为巡捕房，回头十王府这边的区域会安排一座巡捕署，他们估计要等到明天才开始巡逻，今日所有安全，由诸王各自己安排卫兵负责。”
一个与朱厚熜差不多的少年回答，左右看了看：“王爷，我觉得这或许是……”
“知道也不要说。”朱厚熜扫了一眼陆炳，“不管皇兄怎么安排，接下来一段时间，你我都在风暴之中，谨言慎行。”
“是。”陆炳点了点头不敢多说。
至于陆炳这边以为，皇帝是故意让出空档，让所有人得以行动。
不管真假，总会有人开始串联。
“兴王。”朱厚熜刚下马，辽王朱致格拉了缰绳跳下来。
“辽王叔……”朱厚熜行礼。
“行了行了，不必这么多礼，泾王兄有请，咱们过去。”
“可是……”朱厚熜一愣，这个节骨眼，你们敢聚集？
“有人请，不得不去。”朱致格露出苦笑。
朱厚熜一听，再看看辽王身后跟着的赭黄色布面甲的銮仪卫，心头一颤：“这就去。”
“走吧。”朱致格拨马，朱厚熜被重新搀扶上马，陆炳跟着他俩赶紧抵达泾王府。
泾王府内，大明亲王、郡王们都在，就连还未出发的泾王也在。
最近事情太多，朱厚照没空安排泾王的践行宴。
但今日，他不得不来，也顺道借助这个宴会，安抚一下众人心。
因为皇后有孕……
朱厚照也想好了说辞。
当兴王抵达，朱厚熜看到主位上端坐的朱厚照，赶紧上前：“臣，参见陛下。”
“自家兄弟，不必多礼。”朱厚照摆了摆手，“都坐。”
朱厚熜看了一眼位次，左下手的泾王已经有位置，右下手却空着。
而辽王朱致格转身坐上左下手的第八个位置，朱厚熜只能小心的看着朱厚照拱手：“陛下这……”
“坐，就是给你留的。”朱厚照的话让朱厚熜心头一紧。
难道皇帝打算……
“今日主要是给泾王叔践行。”朱厚照笑眯眯的举杯，“泾王叔此去，一定要尽快完成舰队的建设，所谓十年陆军，百年海军，海军的培养需要很长很长以及庞大的投入。眼下世界正在变化，时局很多时候，往往不能让人如意，但朕始终坚信，天命在朕。”
众人心头一沉。
皇帝定性了吗？
“当然，朕不是秦皇，更不是汉祖，既不会强制推行郡县制，更不会封王之后，不对诸藩进行钳制。作为整个皇族的族长，朕在此，与诸位宗亲保证。不管你们选择什么路，朕都会应着。
但你们要记住，永远不要损害整个大明的利益。
否则，朕会先保家国，再安族亲。”
朱厚照举杯：“来，敬十二叔，此去为我朱氏一脉，搏出千里社稷，再开一地，定鼎一方！”
“谢陛下！”泾王起身，回礼，余者尽皆举杯。
“祝泾王，定鼎一方！”
众人齐声。
说完了，朱厚照又招众人玩飞花令，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才上歌舞。
炽烈的歌声之下，朱厚照鼓着拍子，把玩沙锤，突然起身来到朱厚熜身边坐下，一手勾住自己这个堂弟的脖子。
“陛……陛下……”
“这是家宴，喊皇兄即可。”朱厚照打了个哈哈，醉醺醺的，“朕也没想到啊！太医曾说，朕的肾水在少年荒诞的时候伤了，这辈子极难有嗣。万万没想到，经过这一年的摸爬滚打，从军列阵，朕居然……
熜弟，朕与你说，最近朕也在研究，研究如何让人解决生育难题。
但不管怎么研究，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保持一个健硕的体魄。
朕的身体恢复康健了。
以后所出应该会有不少。
但越是这样，越有人想要朕死啊！”
“陛下是担心，士绅吗？”朱厚熜不敢说是宗亲，只能轻声问。
“对，除了他们，还能是谁？”朱厚照呵呵冷笑，“皇后有孕的消息，朕已经公布天下了，明年不管结果如何，朕都会再下一次江南。
倘若皇后无出，朕就加强海禁，给你蹚出一条血路来。
倘若侥幸是嫡长，那么朕就要提前开海了，沿海开二十个港口，这些三代以外的宗王就得准备出海了。”
朱厚熜低着头，不敢接话。
三代以外的宗王，除了宪庙以下的旁系，都要准备收拾离开了。
如果他接话说了，会让这边的宗王怎么看他？
皇帝还真是布满了陷阱。
不过仔细一想，朱厚照之前拟定的《封藩法》中有规定，封藩了，三代以外就自动丧失皇位继承权。
估计就是等着现在的事情发生。
只是，万万没想到，在皇帝根基还未彻底稳定的档口，皇后有了。
皇帝能生育了！
这绝对影响藩王团队，朱厚照身边的力量必定会被士绅趁机渗透。
“朕打算邀顺化王秋狩。”朱厚照撑着身体，“这一次去承德，京城这边得有人坐镇。正好你的祠部令业务众多，不便迁移，就留下来，替朕监国。”
“……”
朱厚熜震惊看着自己这个皇兄。
朱厚照拍了拍朱厚熜胸口：“帮皇兄一个忙，也帮你自己一个忙，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亏。今天呢，皇兄教你一个人间至理，唯有利益最能动人心。
也唯有利益最能慑人心。
监国给你戴着，帽子朕给你了，承不住也别怪朕没给你机会。”
“可是皇兄，臣弟绝无此意。”朱厚熜摇了摇头，不想当这个炮灰。
“你呀，那群士绅，总需要去处。”朱厚照呵呵，提起被他损害了巨大利益的士绅，语气充满轻蔑，“你总得给你的叔伯兄弟们，弄到一批可堪一用的手下吧？想要上位，首先你得有自己的团队。
就比如朕，一百多个义子是有了，可堪一用的就那么二十二个。
可为什么朕前十五年一定要收他们？
因为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是心向朕的。
他们心向的，只是坐在那张龙椅上的主。
他可以是朕，也可以是你，更可以是一条狗。
是谁都可以，只要能保证他们的利益。”
朱厚照按着颤抖身躯的朱厚熜，并没有让他多开口的机会：“记着，我们是一家人，朕之所以一直属意你，就是因为你够聪明。
但聪明人，往往不会自己站出来出风头。
谁都想着别人上去莽，然后自己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
可你想过没有，这个天下，有产者和无产者才是真正对立的。
你用再多有产者，他们也不会损害自己的利益而帮你，只会演你。
所以，要用无产者。朕已经在用了，但还不够。需要一个靶子。
好好想想。”
朱厚照说完才起身。
摇摇晃晃回到主位，然后亲自来一首飞花令，玩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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