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的时候，崔红梅也没到，中午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晚上临时加班。周建辉等人也习以为常，照吃不误。
席间周美玲再也不主动挑起话题了，有点郁闷，却又不能不给周建辉面子，时不时地还要挤出一点笑容来应付。
李茂倒省心了，还抽空跟孙皓月聊了聊网站修改调整的事情。
网站做是做出来了，但眼下网购的风潮还没有兴起，估计也接不到几个单子。
李茂也没有做太多的调整，毕竟各大网购平台，也是经过好多年的发展，才逐步完善起来，如果他这边将网站一下子就做到了十几年后的水准，很快就会被敏感的人士发现，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改变网购平台发展的历史，这个改变，是不是适应眼下的时代，他也说不准。
过于超前的事物，如果在不对等的时代出现，非但不会获得成功，很大的概率是，容易成为“烈士”。
比如回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剽窃一下周董的rap风歌曲，能红的概率微乎其微。
快散的时候，周采薇拉了拉李茂的袖子：“你晚上喝了酒，是不是就不开车回去了？”
“我在附近找一家酒店住下。”李茂很遵守喝酒不开车的原则。
“那好，明天中午我们几个年轻的同事聚会，你也一起参加吧。”周采薇高兴起来，眼神都充满了期待。
“明天中午？”李茂想了想，“明天中午我有事呢。”
“你能有什么事？”周采薇不高兴了，小嘴嘟哝起来。
李茂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周建辉周美玲孙家旺都盯着自己，心里暗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便笑嘻嘻地说道：“有事那也得推掉啊，我待会儿打个电话给褚平，那边的事情让他帮忙处理，最多我下午过去看看。”
周采薇这才满意地笑了：“那明天早上九点钟我来找你。”
“九点？来这么早？不是中午才聚吗？”李茂有些意外。
“早点去聊聊天嘛，大家是因为没饭吃才去聚一聚的？”周采薇瞪了他一眼，“你不会一直赖着睡到吃午饭吧？”
“如果没有中午的聚会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睡到吃晚饭。”李茂笑了一声，起来想去抢着买单。
周建辉看出来了，一把拦住他：“这顿说好了是我来请的，你真要请的话，下次早点约。”
这句话的意思，老周已经表露得很明显了。
李茂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否则的话，搞得自己不想请似的。
第二天早上，周采薇果然准时到了，白色羽绒衫配着黑色的休闲裤，脚上蹬着厚底的运动鞋，冬天里一点儿都不显得臃肿，反而有一种青春的气息。
不过李茂的确是刚起床：“记错了，还以为你八点来，干等了好一会儿，连早饭都没吃。”
“你现在去吃早饭？”周采薇抬手看了看手表，“那等会儿午饭还吃不吃了？”
“大家又不是没饭吃才聚会的。”李茂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周采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捶了他后背两下，这才说道：“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早茶店，这会儿正好也不忙。”
两个人快速下楼，走了几分钟就来到了早茶店——春州市区这边的习惯，一般不称早餐店，而是称呼早茶店，吃早饭都说是吃早茶。
进去的时候，里面还有七八个老头，优哉游哉地喝着茶吃着包子和烫干丝。
周采薇吃过早点，便坐着看李茂吃，李茂也没客气，两笼小笼包，再来点店里的茶水，囫囵吞枣地干掉。
“其实，今天这个聚会，是我们学校团委搞的，名义上是让年轻人聚会，实际上是想给未婚男女创造机会。”周采薇慢条斯理地介绍着。
李茂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用纸巾擦擦嘴角：“哦，你不早说。”
“我早说的话，你就赖着不肯去了。”周采薇露出小得意来。
“不不，”李茂摇摇头，“你早说的话，我刚才就好好捯饬捯饬自己了，怎么也得用摩丝梳个英俊潇洒的发型，给一群年轻的城里女青年留个好印象，哪天你把我踹了，我也好赶紧找到下家。”
“去你的，不许乱看人家女老师！”周采薇笑着扬起拳头。
“看看又不会怎么样，最多心里不想。”李茂嘿嘿笑道。
他吃完后喝了两口茶，擦擦嘴，心里想着，难怪周采薇非要拉着自己参加，这也是在一群年轻男同事面前，让他亮个相，宣布名花有主。
这样的话，以后这帮人也就不至于会无事献殷勤。
九点半的时候，周采薇接到电话，赶紧应付着：“我已经在路上了，对对，还有两个红绿灯就到了。”
电话那头似乎在催促她，声音还有些嘈杂，显然已经有人先到了。
“都怪你，害得我都迟到了。”周采薇自然是将过错套到李茂头上。
李茂一咧嘴：“越是尊贵的客人，越是最后才能到。”
聚会的地点在一个茶餐厅，餐厅里有一个休息区，几张沙发围成一个圈，中间放着一张茶几。休息区一共有两个这样的沙发圈，紧靠在一起。
等周采薇带着李茂走进去的时候，先到的几个人甚至还传出了欢呼声。
不过大家很快就发现了她身旁的李茂，并且注意到两个人靠得很近。
周采薇还想着拉着李茂的手，不想李茂直接双手插兜，还小声跟她嘀咕道：“别影响我找下家啊。”
在一群同事面前，周采薇还是很有风度的，只是扭头瞪了李茂一眼，并没有露出不快的神色来，反而冲大家摆摆手：“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范云容也在，笑着走过来拉住周采薇：“没事，宋书记自己都还没到呢。”
宋书记就是海山实小的团高官宋光明，这个活动就是他策划的。
来之前周采薇已经跟李茂讲过了。
周采薇微笑着介绍着李茂：“这是李茂，我的……”
“男同学！”李茂笑嘻嘻地截住她的话，然后冲着汤鸿鹄走去。
汤鸿鹄也在人群当中，穿着一件西装，里面只有一个V型领的羊毛衫，还打了一根领带，头发上也用摩丝定过型，油光崭亮的。
周采薇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大家基本上都懂了她的意思，几个男同事都不由得有些泄气，之前一直听说周采薇已经有了男朋友，但这次亲眼目睹了，他们才彻底死心。
也有条件不错的，看着李茂还有些不服气：也没见这小子有什么过人之处嘛。
李茂找到个熟人，顺势也给汤鸿鹄身边的几个男青年散着烟：“小弟在新港区里余初中工作，有机会请各位去里余镇玩玩。”
大家嘴上客气了两句，却都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些不屑的神色。
陆陆续续又来了两个人，大家基本上男青年一个圈，女青年一个圈，围着说着闲话。
活动的组织者宋书记还没到，大家虽然心里也痒痒的，但还不至于主动地要求男女交叉着坐着。
一群怂货！李茂看着不少男青年蠢蠢欲动，却又畏首畏尾的样子，心里直发笑。不过他明白今天自己出现在这里，是充当工具人的，也就一笑了之，逗着汤鸿鹄：“老汤看中谁了？范云容吗？”
本来他以为汤鸿鹄会摆手否认，不想老汤坐直了身子，摸了摸自己的发型问：“你看，我有没有希望？”
“卧槽！”李茂一愣，冲他竖起大拇指，“那犹豫什么，冲啊，不冲永远没有希望！”
范云容虽然说比周采薇是差了一些，但在一群年轻的女教师当中，也算比较靓丽的了。
“狗日的宋光明，这样的活动居然不通知我！”
一个人挑着门帘走了进来，嘴里骂骂咧咧的。
李茂扭头一看，居然是另一个熟人赵佳才！
上次汤鸿鹄介绍过，赵佳才编制还在学校里面，但已经被局里借用了。
赵佳才也看到了李茂，愣了好一会儿，这才不满地说道：“我们海山实小青年教师聚会，怎么还跑来一个外人？”
“别瞎说，那是周采薇是男……男朋友。”有个个子不高的男青年冲赵佳才摆摆手。
赵佳才一屁股坐到李茂的对面，两只脚翘在茶几上，哼笑一声：“这什么世道，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其他人尽管心里对李茂也不欢迎，但大家都是斯文人，谁也不会真的拉下脸来，当着一群人，尤其是还当着周采薇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赵佳才这话一出口，这几个人心里却是暗暗叫爽——自己不用做恶人，却一样痛快！
李茂将烟头弹飞出去，起身踹了一下茶几，赵佳才翘着的两条腿落了空，整个人差点滑落坐到地板上。
“李茂，别冲动！”汤鸿鹄一把抱住李茂。
周采薇听到这话，生怕李茂跟赵佳才闹出什么龃龉，赶紧过来瞪着赵佳才。
“别冲动？”李茂看了看汤鸿鹄，义愤填膺地说道，“你没听见吗，他这是什么话，长得丑的就不配拥有爱情吗，他居然骂采薇是猪，这我都能忍吗？”
一圈人都愣了，特么人家赵佳才是骂周采薇的吗？
连周采薇自己都懵圈了，过了会儿才推了李茂一把：“去，你才是猪。”
真说闹间，又走进来一个人，看样子有三十岁了，一进来就笑着嚷嚷：“哟，大家都到了，不好意思，大校长找我有点事情，耽搁了，给各位道个歉。”
他这么一打岔，大家也都顺势缓和了一下气氛：“宋书记，你今天要罚酒三杯。”
宋光明很快也发现了陌生人，这次是汤鸿鹄帮忙介绍了一下。
“欢迎欢迎！”宋光明跟李茂热情地握了握手，“不过，在座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欢迎你啊，谁让你把我们海山实小最漂亮的花给抢走了呢！”
李茂笑笑：“其实，我在我们学校，也是一朵花，我那边一帮女同事都吵着闹着要来看看，是谁把我们里余初中一朵花抢走了。”
他只是想顺着宋光明的话开个玩笑，不料周采薇却半歪着脑瓜，认真说道：“那开学后我到你们学校去，让她们看看？”
李茂吓了一跳，慌忙摆摆手：“不行，她们想看就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好在周采薇也没有较真，又跟范云容等同事说笑去了。
妈的，以后开玩笑要注意呢！李茂有些后怕地念叨了两遍。
宋光明来了之后，就让大家分散开来坐：“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大家也可以自由组合，打打牌嘛。”
周采薇跟李茂打对家，李茂也没忘记助攻一下老同学，让汤鸿鹄跟范云容打对家。
老汤明显有些紧张，连续两把打错了拍，让范云容有些不高兴了：“你是故意放水的吧？”
“你这是什么话？”李茂指了指汤鸿鹄，“他要是你上家，才会放水，跟你打对家，怎么可能呢？”
范云容也没有细思李茂这话的意思，反问道：“那为什么连续两把出错牌？”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们打得太好了，给了他压力，”李茂笑嘻嘻地说道，“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他跟你打对家，太想你们赢，反而出错了。”
“不要瞎说，不要瞎说。”汤鸿鹄有些不好意思。
范云容也听出李茂的话外之音来，小脸一红，不再质问老汤。
周采薇也看出了端倪，还赞许地冲李茂点点头：“不要骄傲，好好打牌。”
就在这个时候，李茂的手机却响了，他摸出来一看，吓了一跳，居然是柳云卉打过来的。
柳云卉平时极少主动打电话给李茂，李茂本想直接挂掉，但想了想，还是起身说道：“不好意思，门店那边有些事，我出去接个电话。”
李茂开家电卖场的时候，汤鸿鹄和范云容都听说过，到了年底，做生意的人自然不像他们放寒假的老师，两个人都能理解。
只有周采薇，嘟哝着小嘴：“打牌都不能好好打。”
“什么事？”
走到外面，李茂接通电话，顺便还点了一根烟。
刚才老汤还在范云容面前装逼，不肯抽烟，搞得李茂也没好意思抽。
“你，你，你让人送来的电器？”柳云卉支支吾吾了会儿，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李茂这才想起，他的确跟黄志俊交代过这样的事情：“对啊，过年嘛，家里添点东西，也好喜庆喜庆，别的不说，看大彩电不是更舒服？”
“可是，可是这些，”柳云卉有些紧张，甚至能听到她咽唾沫的声音，“这些很贵的，好几千呢，我怎么能让你花这么多的钱？”
柳云卉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心里很有主见，而且，一旦她认定的事情，往往很难说服她，末了，来了一句：“我让他把东西都拉回去。”
“送都送到了，拉回去干嘛？”
李茂有些烦躁，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这样，这些钱呢，从你每个月的兼职费用里面扣除，就当是你买的不就行了？”
柳云卉愣了愣，这些东西变成了她自己买的，那还怎么退？
“就这样定了！我这边还有事！”李茂赶紧挂掉电话。
刚把电话挂掉，周采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一脸疑惑地问道：“你刚才，是跟一个女孩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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