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头横空出世，不但把准备撒泼玩横的曹大军吓了一跳，就连还在一旁安抚着几个家长的齐文化也吃了一惊。
齐文化是里余初中学校里的老人了，在全镇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家长纵然他不太认识，但大家基本上都听说过老齐的名号，也准备见好就收。
没想到曹大军不依不饶，竟然还要动手。
齐文化担心李茂年轻不是对手，可还没等他开口拉劝，就看到老黄头急吼吼地冲了过来。
老黄头在学校里看大门，平时遇到一些老师和领导，也就是点个头打个招呼的交情，不想这一次竟然重操旧业，自己卷起袖子动起手来。
更让齐文化感到诧异的是，老黄头狠话说了一通之后，还警告着曹大军：“你怎么玩赖我不管，但你想动李主任，就别怪我不客气。”
曹大军只好讪讪地爬了起来，拍拍屁股，嘴上却不肯认输：“反正你们学校打人，我要去教育局告你们。”
“快点去！”老黄头冷笑两声，做了个催促的手势，“教育局来了能把我怎么样，我又不是学校的正式员工，要是学校因为这个事情把我开了，我就到你家混饭吃。”
李茂看了一眼怒发冲冠的老黄头，他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一来他只是个临时工，教育局最多让学校把他给辞退了；二来一旦他被辞退，那么曹大军家里就别想安生。
曹大军骂骂咧咧地扶着自己的自行车就往外骑：“我现在就去！”
齐文化知道他这是死鸭子嘴硬，不去理会，笑着给几个家长散着烟：“你们看看，屁大点事情，非要闹得不可开交，何必呢，你们提出了问题，我们督促食堂改过来就是，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都是为了孩子好，对不对？”
“对对对！”
几个家长，包括一开始还跟着曹大军闹腾的中年妇女，都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老黄头和老齐，一武一文，一硬一软，他们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请大家放心，食堂现在就开始整改，绝不耽搁。”李茂上前诚恳地表态。
老杨也赶紧打招呼：“现在就改，现在就改。”
这一来，几个家长也就顺着说道：“改过来就行了，改过来就行了。”
送走几个家长，李茂给老黄头、齐文化和老杨各散了一根烟，然后单独把老杨拉到一边：“我也经常在学校食堂吃饭，正好趁这个机会给你也提两点要求。”
老杨握着打火机的手停了下来，把还未点着的烟从嘴里拿下，恭恭敬敬地说道：“请李主任指示。”
“第一，买几个保温桶，不管怎么说，冷天都不能让学生吃冷饭菜；第二，要么好好去学学烧饭，要么去请个厨师，饭菜在保证新鲜的基础上，口味也要好才行。”
“好的好的。”老杨头点得像正在啄米的小鸡仔。
“我有时候都不愿意在学校食堂吃饭，就是因为你的手艺一般般，厨艺还是要多练练。”
李茂清楚，让老杨雇个厨师来，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指望他自己进步一点了。
课间操的时候，孙有才走到李茂身边，问了一句：“刚才有几个家长来闹腾的？”
“食堂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让老杨不能再犯错误。”李茂直接回道。
孙有才又问道：“我听说有个家长还要去教育局告状。”
“是的。”李茂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不过，我估计他不会去。”
“万一去了呢？”
“真去了的话，学校给老黄一个警告处分就是了。”
孙有才差点没笑出声来，老黄头一个临时工，看大门的，还在乎一个警告处分？就是给他一个留校察看，他也只当是有人跟他讲了个荤段子，一笑了之。
不过局里面真要问起来，这样糊弄一下也行。
孙有才是清楚的，真要是开了老黄，估计他就会被整天堵在宿舍里出不来了。
“实在不行，等局里安排的电器到了之后，给食堂安装几台空调。”李茂建议道。
孙有才点了点头：“是的，我也正有这个计划呢，哦对了，到时候怎么分配，你跟叶主任商量着办，拿出一个方案来，校长会上讨论一下走个程序。”
李茂随后就将任务布置下去，交代许致远提前做好准备，先做好方案，然后再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
当一个中层副职就是这么爽，事情不要自己亲自去做，也不用自己承担责任，想要撂挑子，中层正职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有李茂这样的厚脸皮。
好在叶玉兰平时有事情一般也不太跟李茂这个打酱油的主任助理讨论商量，所以对李茂不怎么管事也习惯了。
中午的时候李茂吃饭之前去检查了一下食堂，老杨不敢怠慢，早早地把保温桶给买了回来，并且推迟了上菜的时间，确保学生吃到的时候，还是热乎乎的。
“我还是觉得，最好把食堂一分为二，再引进一个承包人，让学生用脚投票，自由选择去哪一家吃，引入竞争机制，倒逼承包人把饭菜做好。”
李茂就这个问题，却主动跟叶玉兰商量着。
叶玉兰不以为然：“多大的事情啊，还用的着这样麻烦？”
“学生的事情没有小事。”
李茂心想现在的很多学校的老师和领导，还没有意识到以学生为本的教育理念，但就一个学校而言，还真没有比学生更重要的事情。
吃饭看上去是个小事，但实际上却是个很大的事情。
“你知道老杨为什么能够承包到我们学校的食堂？”叶玉兰扭头看了李茂一眼，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李茂一听这话，就知道这背后肯定有故事，于是笑眯眯地问道：“这样的机密，哪里是我能够知道的。”
“也算不上是机密，老杨是前任朱校长的表弟，朱校长离开了我们学校后，去了叶家镇初中做一把手，跟孙校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孙校长好拿朱校长的人开刀？”叶玉兰眉毛一扬，并不介意透露这个信息。
李茂对前任的这个朱校长没有一点儿印象，毕竟跟自己从未有过交集。
“我就只是说说，你们领导觉得不好办，那就不办。”李茂轻松地笑着摆摆手，躲到一边去抽烟。
老孙跟这个前任老朱的关系怎么样，李茂无从得知，但从叶玉兰口中，老孙之所以没有动食堂的承包人，也仅仅是因为经常开会的时候遇到前任老朱，拉不下这个面子，这就从侧面说明了老孙跟前任老朱的关系，并不亲密。
大概就是双方都是新港区教育战线的人，往大了说都是同事战友，除此之外，没有半点交情。
不过即便是学校更换食堂承包人这样的小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李茂一根烟抽完，觉得可以暂时放一放，等到合适的机会再说。
吃完午饭，下午正好没课，李茂跟柳云卉交代一声就溜达出去，因为黄志俊打电话来说，徐高升那边有个还不错的二手车要卖，请他过去看一看。
李茂对学校前任校长老朱不熟悉，对汽车还是很熟悉的。
到了徐高升那里，一眼就看到了黄徐二人正围着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车子是刚刚洗过的，感觉还不算太旧。
“李哥，这车已经好几个人问价了，我听说你要买个车，特意给你留的。”徐高升看到李茂，赶紧小跑着迎接上去。
“这车什么情况？”李茂直接问道。
黄志俊跟过来，递上一根烟，帮着李茂点燃，然后催促着徐高升：“这车什么情况，你跟李哥好好说说。”
“这是个区政府淘汰下来的二手车，开了二十公里了，性能还不错，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徐高升简单地介绍了两句。
李茂先是绕着车子看了看，又钻到车上摸了两把，再下来打开车前盖看了几个关键位置：“钥匙呢，我来开开看。”
徐高升赶紧把钥匙扔了过来：“李哥你会开车吗？”
黄志俊在一旁骂道：“狗日的，你忘记了，李哥已经拿了驾照。”
徐高升讪讪地挠挠头，他当然知道李茂拿到了驾照，这还是他经手办的事情，只不过李茂并没有怎么来驾校学过车，所以他心里一直没底，并不了解李茂真实的水平。
李茂试驾了会儿，听了听发动机的声响，觉得车子就是开了时间久了，里程多了，其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怎么样哥，这是我们老板拍卖过来的车，价格都是公开的。”徐高升见李茂下了车，赶紧过来说道，“一般人也买不到，我是费了老大的劲，才让老板先扣住这辆车没卖。”
“车总体还不错，就是几个拐角处有剐蹭，估计也小修过。”李茂把钥匙扔还给徐高升，“这车什么价，你给我个底，我也懒得还来还去。”
“四万八！”徐高升脱口而出。
黄志俊在一旁骂道：“二十公里里程，还要这么贵？”
徐高升有些尴尬：“价格不是我定的，是我们老板定的。”
李茂笑着问：“老徐，你把这车卖掉，自己能拿多少提成？”
徐高升更尴尬了：“瞧李哥说的，老板就算给我提成，我不还是请李哥喝酒吃饭玩掉？”
黄志俊还在一旁摇头：“李哥，这车不值这个钱。”
“算了，就当帮助老徐完成一单任务吧。”
李茂摆摆手，转头冲徐高升问道：“不过，我得等几天才能来买，你去问问你们老板，能不能等几天。”
徐高升一听这话，知道李茂肯买这车，立马笑得更欢快，赶紧走到一边，摸出小灵通给老板打去电话。
大概两分钟后，徐高升折返回来：“我们老板说，最多让十天。”
“用不了十天，最多五天。”李茂张开左手。
黄志俊还想劝，李茂直接冲他笑道：“你平时经常接老徐的车子开，这次就当还他一个人情了。”
徐高升还有些不好意思：“李哥，你客气了，借个车算什么。”
“那再借一次？”李茂顺着问道。
徐高升一愣：“现在？”
李茂耸耸肩：“现在不方便的话，那就明天；明天不方便，那就后天。”
“方便，方便。”徐高升这时候就算真不方便，也要再去借一辆车了。
“志俊，走跟我去一趟新港大市场！”李茂接过车钥匙，冲着黄志俊招招手。
不到半个小时，两人来到新港大市场。
上一趟来的时候，交完了首付，办好了贷款手续，有张良鸣帮忙，钱很快就放了下来。
新港大市场这边一方面开了口子，让李茂的装修队先过来装修，另一方面钱一到位就帮着办好了房产手续。
有钱能使鬼推磨，证件办理得非常顺利。
苏德勇今天有事不再，接待他们的是白洁。
“恭喜李总。”
白洁将一个大袋子双手送给李茂。
李茂看到眼前的白洁，总是想到某本小说中的人物，忍不住笑着说道：“你真没打算去考个教师资格证书什么的？”
白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又不好得罪大主顾，只好陪着笑：“我哪有这个本事哟。”
走出招商中心，黄志俊还一个劲地问：“李哥，你是不是觉得这女人像个知识分子，所以才问她愿不愿意做教师？”
“随口一说，你这么认真干嘛，回头我可要告诉孙海兰，说某人今天对一个漂亮的姑娘很感兴趣。”李茂放好大信封，系上安全带，笑着说道。
黄志俊赶紧摆摆手：“我才是随口一说，李哥你别乱说。”
“你呀，五大三粗的人，竟然也是个怕老婆的主！”李茂笑道，“不过怕老婆是个美德啊，你记住了，以后绝对不能对女人，尤其是自己的女人动拳头。”
“这还用李哥你交代？”
黄志俊赶紧转移话题：“李哥，我们现在回里余镇吗？”
“不着急，先去一趟春州再说！”李茂发动了车子。
门店的房产证土地证都拿到手，是时候去问程宇铭讨要十万块钱的押金了，要不然，买车的钱从哪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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