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哈尔白天虽然混乱不堪，主要是挤在一起无法展开阵型，死伤不过三千人左右，远没有土默特人多。
秦良玉也没有令火器兵冲杀他们大阵。
所以林丹汗多少有点不甘。
卜失兔那个混蛋又一口咬定明军不会与漠南为敌，拒绝合兵强攻，蹉跎半日，唯一的生机也没了。
大蒙古四百年了，林丹汗终于有了一点亡国之忧。
天亮东面的明军就会到，明朝皇帝、林威都会来，十万人冲阵，胜败在此一举。
不知不觉，察哈尔大军已经完成了掉头，斥候放出五十里，最后与林威掰掰手腕。
他在沉思，一侧的泰宁侯则在微笑，旁边盯着他的都录咬牙切齿。
大营附近突然一阵骚动，兀良哈大公主骑马来到帐前。
“汗兄，固始昨晚偷袭勇士们，措手不及全被俘虏了，被明军关押在议事台的大营。”
她语气非常愤恨，林丹汗看了大妹一眼，微微摇头，示意福晋们给让个座位。
有意思的是泰松还在，眼神复杂看一眼胞姐，“姐姐，是夫君吗？”
“是啊，李尊祖是西线大将，不过送我回来的时候他离开了，不知是去了北面，还是去了东面与林威汇合。”
“那就是去了东面，北面的女真人不需要夫君单独带领，白天曹文诏太勇猛了，可能是明军的下马威，夫君要去做中军大将了。”
林丹汗突然扭头，“小妹为何如此笃定？”
“地位啊，秦良玉、赵率教都是老将，大明朝武将林威之下是夫君，谁敢超过，不是找死嘛。”
林丹汗突然起身，与关心妻子的贵英恰对视一眼，“大将军，是不是东面的明军人数不足？否则曹文诏出击后，为何还得李尊祖带人去补齐。”
“绝不是！”
贵英恰还未回答，大公主已惊恐大叫，“汗兄，您别猜林威的想法了，偷袭绝不可能，大蒙古皇帝应该与明朝皇帝摆阵一战，成吉思汗的子孙，死也要站着死。”
林丹汗脸色突兀涨红，贵英恰敢情替妻子解释，“大汗，若人数不足，西边的明军不大可能放任我们休息，只不过东面一定车步营是大多数，我们与明朝绞杀近三百年，他们的中军一向是防御为主。”
林丹汗的怒气总是来得快去得快，“大将军言之有理，朕不过随口一问，南朝皇帝与大蒙古皇帝的对峙，千年以来，史书最精彩的一战即将上演。”
看着向成吉思汗战神矛感慨的大汗，中军不少人黯然低头，九死一生的战争，哪里叫对峙。
兀良哈突然摸向自己的后背，“汗兄，秦良玉让我带回来一个东西，路上差点丢掉，我看喜欢拿这个东西瞅来瞅去。”
林丹汗拿过一个木筒望远镜，上下看了半天，向一侧招手，示意外围的泰宁侯过来。
陈良弼看到望远镜就明白了，拿在手中拉开，指着天空的明月道，“这是一个千里镜，陛下通过小头看一眼月亮就明白了。”
林丹汗疑惑缓缓瞧了一眼，瞬间放下，一脸惊悚。
在泰宁侯的鼓励下，拿起来看第二眼，依旧有点发抖，放在再次想想，又看向远处的篝火。
“该死的，明军在山头把五十里内的大阵看的清清楚楚。”
泰宁侯哈哈一笑，“五十里不至于，三四十里应该能看清。”
林丹汗朝大妹挥挥手，“秦良玉什么意思？”
泰松撇撇嘴，“汗兄，我早知道这玩意，您刚才应该问我，秦良玉一定是让您观看中军大阵，上兵伐谋，这是心理战。”
啪啪~
陈良弼大声鼓掌，“夫人此言大善，一言以蔽之，陛下若为了大蒙古国皇帝的面子作战，摄政公也瞧不起，您可以看看明日中军大阵，识时务者为俊杰。”
林丹汗冷哼一声，“汉人真是一张好嘴，识时务者为俊杰，就是三姓家奴、是墙头草随风倒、是卖国求荣、是懦夫软骨头…同样的事情，看看你们有多虚伪。”
陈良弼瞠目结舌看着研究汉文化博大精深的林丹汗，稍微停顿一会，展示了一下胜利者的腹黑，“陛下，这是务实，不是虚伪。”
林丹汗呵呵干笑两声，一挥手示意众人休息，扭头进入抢来的一个小帐篷内。
不一会，大帐传来女人呻吟。
还沉浸在黯然的几人顿时散去。
陈良弼则微微一笑，扭头感受即将‘国破’前黄金家族的惶恐。
猛然看到都录眼神中的杀气，陈良弼笑容一收。
“都录将军，这两日未见到您的妻儿，他们还好吗？”
都录被问的一愣，瞬间低头黯然道，“我的小儿子死了。”
“哦，将军节哀，哪有带着稚童的大军，草菅人命啊。”
“族人向来如此！”
“以后不会了。”
“以后？永远都是。”
“以后肯定不会。”
“为什么？”
“因为摄政公绝不允许大军带着家眷作战。”
都录脑子转了一圈才明白，他是说以后草原是林威的牧场。
“老头，你又在胡说八道，林威自己行军都带着家眷，你们…你们…有句话，是什么放火什么点灯，说的就是林威。”
陈良弼赞同他的说法，但没人会说林威，捋捋胡须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对对对，就这这句话，你们很阴险。”
“阴险就对了，哪有对敌人热情的蠢货。都录将军，老夫问你个事，去年你们听说摄政公每年会收百万两羊毛，可自由互市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咱们是老朋友了，说句实话。”
都录深吸一口气，“当然是高兴，否则我们也不会制作这么多奶球，我跟你说过，本来是想卖给你们的。”
“看，这就是皇帝，他在哄骗族人为他自己作战，明天聪明一点，不要受伤，不要冲锋，你的两个婆娘和三个孩子还在等你，以后的草原，你做生意一定能发财，牲口都是自己的，不会为别人放牧了。”
都录哪能领会他话里的阴险，时间太短，陈良弼无法让这颗‘种子’发芽。
察哈尔大营一夜很安静，但中军不时有斥候信使，都是贵英恰来处理，明军在连夜行军，越来越近，察哈尔斥候有意后退。
这是林丹汗最后一战，是死是活都得竭力用计，示敌以弱、诱敌深入、养精蓄锐，全力会猎大明朝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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