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清听了厉深的话，正好也是他心中想问的，就将目光转向了云清。
老道士早就不复以前的寒酸潦倒，虽然仍然是一身青布道袍，但这料子却是实打实的华贵，再加上宫廷绣娘的不凡手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道袍，穿在云清身上，也穿出了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云清拂着自己颌下的几缕胡须，手持拂尘，宣了一声“无量寿佛”，然后才“嘿嘿”一笑道：“殿下和厉大人尽管放心，贫道有几斤几两，旁人不知，您二位还不知道么？”
“这延寿丹名字听着虽然好听，但其实是一种极霸道的药。它在短时间内，能最大程度地激发人的生命之气，使人看起来精神饱满，浑身都充满力量。其实，它是从根本上掏空人的底蕴，根本就维持不了多长时间。而且吃的时间越长，对身体的损伤越大。到了最后，哪怕是神仙来了，也会回天乏力，药石无医。”
楚长清和厉深对望一眼，然后默契地转过头，一时间谁都没有出声。
云清深知自己只是眼下看着风光，实际干的却是杀头的买卖，不说别的，延寿丹的事一旦让隆庆帝知道真相，他就是再有几个头，也不够皇帝砍的。
所以对眼前两人极是谄媚，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性命就操纵在这两个人手中。
楚长清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道：“你无需多想，只管好好为皇上炼丹就是。我找你来，也是为了父皇的身体着想，父皇现在这样，总比日日都躺在床上来的要好。”
云清听的心里直撇嘴，这七皇子分明是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试问谁家的儿子会给自己父亲吃毒药，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
但他也就只敢在心里腹诽两句，再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当面说出来。眼前这位，可是连自己父亲都敢杀，可见是个什么货色。
楚长清安抚了云清几句，然后一指那些金珠宝贝，“这些东西，既是皇上所赐，你就拿着吧。”
现在用得着云清的地方还有很多，他不能为一些黄白之物，就因小失大，只要能成事，金银珠宝，以后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这一点，楚长清还是拎得清的。
云清看着眼前金灿灿的光芒，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嘴里却推拒道：“殿下，这是贫道孝敬您的，您看……”
楚长清挥挥手，微笑着打断了云清的话，“我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我和厉大人还有事，你只管好好炼丹就是。”
沉吟了一下，“让皇上服用丹药的量，你一定要把握好，务必在我们这边的事准备好之后才能发动。”
云清点头如捣蒜，“殿下放心吧，贫道一定不负所托，把握好时间。”
楚长清又嘱咐了云清两句，就和厉深出了国师观。
因为关系重大，两人都没有带随从，两骑骏马在月色下沿着官道疾驰了一会儿，来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处。
楚长清勒停骏马，和厉深一起下马，将马儿拴在外面的树上，两人进了林子。
今夜的月色格外明亮，林子里的树林也不是特别高大，银白色的月光透过林梢的缝隙，洒落在地下，形成片片光斑。
楚长清和厉深两人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这里夜深人静，又渺无人迹，是个适合说话的好地方。
厉深生性谨慎，沿着这片空地往四周又转了几圈，除了惊起几只林中歇息的野兔和鸟雀之外，并没有发现有人的踪影。
等到探查完毕，两人方在空地上相对而立。
楚长清先开口：“表兄自即位后，大梁一片国泰民安，可见表兄有多么英明睿智。”
厉深站立的地方，恰好被一片树荫遮蔽着，明亮的月色也没有照下来，他早就取下了脸上的面具，但是脸部仍然隐匿在阴影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只听他淡淡道：“我皇才华横溢，本就是命定的真龙天子，自然会成为一代明君。”
楚长清微微一笑，并没有接着往下说，歌功颂德的话，人不在这儿，说再多也没有用，说一句有那意思就成了，让厉深知道自己对萧策还是很恭敬的。
“这次是咱们最后的机会，表兄让你过来，除了商定好时间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事情？”
厉深沉默了一下，不答反问：“上次我问过七殿下，楼以晴的事情，不知道现下如何了？”
楚长清略微有点诧异，上次厉深是提过这件事，但他以为，厉深不过是随口问问，毕竟楼以晴已经成为弃子，在她身上再浪费力气，不符合厉深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
“你也知道，上次寿宴之后，楼以晴就被楚凌晟带进了晋王府，那晋王府如铁桶一般，我根本就打听不出来消息。”
“但是，据我推测，楼以晴应该还活着。”
厉深目光微微一亮，只是抬头看着楚长清，静等着他说下去。
“楼以安已经回到了楼府，那就说明她身上的蛊毒已经解了。我记得以前楼以晴说过，这蛊毒只有她知道解药，那就说明，她已经吐口告诉了楚凌晟解毒之法，她那样聪明的人，肯定和楚凌晟谈的有交换条件。”
“我们的人，一直盯着晋王府，并没有发现楼以晴被送走，这就说明，她仍然留在晋王府上。”
“她既然已经背叛了我们，难道还要我下大力气去晋王府把她救出来吗？”
说句不客气的话，没有去杀了楼以晴，已经是他大度了，厉深怎么还想着让他去搭救那女人呢？
听完他的话，厉深沉默了一会儿。
楼以晴是他亲手调教出来，并且亲自护送到大齐的，这个女孩子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她为何会变成这样，他是最清楚的。
他亲眼看着她是如何一步步从一个懵懂的小乞丐，成为双手染血，满腹毒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辣之徒。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厉深发现，自己对楼以晴，似乎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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