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兰清低头慢慢喝汤，状似不经意地闲聊：“我昨天有和你说什么吗？”这是今天醒来之后，她唯一不记得的事情。
“有。”他淡然自若。
她顿住，依然埋着头，问：“说了什么？”
“你让我别管你。”
“还有呢？”
“没了。”
“哦。”她暗自放下心来，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满桌都是清淡的菜，德婶应该是知道她昨晚醉了酒，今天做菜用的全是利于解酒的食材。纪兰清心下有些汗颜，她只不过因为喝了两口酒睡了一觉，又不是酒精中毒，哪里需要这么严阵以待。
白辰又给她碗里夹了些菜，斜挑着眉，懒声淡气问：“为什么喝酒？”
短暂的放空，为什么？
昨晚不过是突如其来感到一阵烦闷，就想都没想，端起酒杯直接灌下两大口。以为冰凉的液体可以浇熄心中浮躁，可谁知那酒精灼烈，像一把火，不仅没有驱散半点烦闷，还将别的什么一并给点燃了。
至于为什么烦闷，她不想去思索。
“不小心端错杯子了。”她说。
自己都觉得无比牵强的解释，喝错一口就罢了，还能喝错第二口吗？
她想，如果他非得较真，大不了跟他翻脸。
然而白辰并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似乎心情挺不错，告诉她吃完饭休息一会儿，下午跟他去一趟医药实验室。
这几年，文彬的实验室跟白辰合作得越来越紧密。
随着在神经网络、基因数据分析、影像识别等领域取得重大突破之后，自去年底，双方开始筹备建立全球最先进的人工智能生物科创中心。
去年白辰拿下一块炙手可热的工业用地，用来建新的医学实验室，上个月，一个更大更精密的科创中心正式落成，万事俱备，就等团队组建完毕后直接入驻。
近年来全世界的各大医药集团都致力于组建自己的AI团队，Osiris是所有集团极力想要拉拢的对象。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论研发能力，各有千秋，在这一前提下，谁拥有了Osiris的技术，便意味着未来至少十年在医药界不可撼动的地位。
在医疗领域，Osiris历来只派专业人员给那些集团、机构和医院提供技术支持，这一次，终于要亲自下场，组建自己的科创中心了。
最顶尖的AI巨头和最具发展潜力的生物科学团队，如此强强联合，让整个业界艳羡不已。
白辰和金识同时到达，陶冉冉没有来，婚礼已经提上议程，她今天要跟酒店经理见面。
参与会议的有包括文彬、文礼、褚弘秋在内的几位主要医药研发人员，人工智能这边除了白辰和金识，还有唐小嬛和杨策。
原Osiris总部的几大元老全部就位，可见这个生物科创中心的重要性，预示着Osiris终于要全面进军医疗行业了。
纪兰清被白辰直接领进会议室，甚至来不及阻止，就被他按到椅子上坐下。
“你们开会，我坐在这里干什么？”她回头冲他小声抗议。
白辰说：“关于图像识别，需要你的意见。”随即看向文彬，口气十分傲慢，“对于人工智能，她可比你懂得多。”
文彬一脸懒散讪笑，表示你是大老板，你说什么都对。
这场会议讨论的都是核心技术层面的事情，梳理了几项重要任务，并将具体工作分派到每个人身上。
文彬说：“基因数据的方案，交由小嬛和张驰，七个工作日。”
唐小嬛和基因工程专家张驰齐声答好。
文彬继续道：“神经网络，这是大工程。”看向白辰，“主创团队里，需要两位算法和一位建模的高手。”
白辰颔首：“一小时后给你名单。”
实验室里神经科学专业的研发人员不少，文彬翻看手里的资料，沉吟道：“我们这边……”
“我和褚弘秋。”文礼忽然开口，未有半点迟疑，然后又破天荒补充了一句，“我和他搭档习惯了。”
褚弘秋面容平淡，不惊，也不喜。
倒是文彬感到非常意外，从小到大，他这个弟弟表达的所有主观意见，都是在拒绝，除此之外，他对任何事物均不关心，不在意。这也是文礼抑郁症治愈之后，第一次主动表达正向的意愿。
文彬忙不迭应允，心想这事老爸老妈要是知道了，不知该多高兴。
会议结束后，Osiris的几个人留在会议室，各自在电脑上处理一些事务，文彬请文礼和褚弘秋留下，商议关于神经网络的研究细节。
纪兰清也打开电脑，专心做自己的设计图。
唐小嬛侧过头来瞄了半晌，啧啧称奇：“你现在用的设计软件都这么强大了？”
“嗯。”纪兰清解释，“这是我们新开发的软件，现在内测阶段。”
唐小嬛再次被勾起兴趣，拖过椅子坐她旁边入迷地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文彬叫上文礼，离开会议室。
褚弘秋继续伏案看资料，写写画画了很久，直到把所有注解标完，才站起来整理电脑和文件。
冷不丁，唤了一声：“纪兰清。”嗓音清淡又意味深长。
纪兰清疑惑地转头看向褚弘秋，怎么忽然连名带姓叫她？
还没等反应过来，又听得他凉悠悠道：“你几年前寄养在我家的狗尾巴草，什么时候拿回去？”
猝不及防，纪兰清的脸迅速晕红。
低下头，清了清嗓子，极不自然地答：“改天。”
旁边几人皆因这摸头不着脑的对话，露出片刻迷惑表情。
唯有白辰盯着电脑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刻不停忙着手上的事，脸上却忽如一阵春风拂过，化了那九尺寒冰。
时间缓慢过去，金识他们陆续走了，白辰也不知在忙什么，始终稳坐不动。最后连实验室的人都几乎走光了，他才带纪兰清离开。
正是交通繁忙时段，走走停停。
好半天，纪兰清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怎么感觉离回家的方向越来越远了？而且，为什么褚弘秋的车一直在前方？
“这是去哪儿？”她不解。
车窗外的风灌进来，吹着白辰额前的头发微微起伏，他眼角流泻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懒懒开口：“别等改天了，今天就去把你的狗尾巴草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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