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很大的黑色越野车停在她身旁。
这辆车无比熟悉，开车的那人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没好气地对她说：“上车。”
她不语，脸转到一边去。
白辰口气不容拒绝，言简意赅：“谈公事，上车。”
知道自己根本拗不过，纪兰清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
“你有没有职业素养？你这样我怎么跟你说事情？你搞清楚，我是你的老板，不是司机。”他脸阴着，“坐到前面来。”
纪兰清深呼吸，重新下车又上车，坐到副驾。刚关上车门，他就扔了一沓很厚很重的资料在她身上。
“三天之内看完，整理一个思路给我。”
她皱起眉：“三天怎么看得完，我有一个方案在做，这几天都没空。”
白辰没搭她的话，直接拨了个电话：“跟设计部联系，明天把纪兰清的工作交接出去。”
她顿时火大了：“凭什么！我辛辛苦苦做了一半的方案，凭什么让别人来接手！”
他冷冰冰说：“你现在是我的人，专心做我的事。”
纪兰清快气死了，在蓝图工作一直以来都觉得很愉快，以前的上级们都会尽可能为建筑师创造自由的工作环境，只要不涉及到原则性问题，都不会去干涉。结果一回到南市，就遇到这种不讲道理的老板，不仅任凭自己的性子乱做决定，连员工最起码的权益都不保护。
真不知道他这种管理水平，怎么能把产业做到这么大。
她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全程扭头看窗外，完全忘了白辰是要跟她谈公事的。
到了琉璃巷口，看都不看他，跳下车就走了，拒绝跟他交流。
果然，第二天刚到公司，陈桥通知纪兰清去设计部，请她把方案移交给另一位建筑师。
走入设计部的公共办公区域，感受到周围几丝微妙的气氛，纪兰清不以为意，径直来到一个格子间旁，将所有材料交给要接手的建筑师，并耐心地一一解释。
不远处传来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人各有命啊，我来公司三年了，顶楼长什么样我还没见过呢。”助理建筑师小李一脸揶揄。
“谁让你长相输在起跑线呢？你要是长得漂亮点，楼上楼下你也能自由出入。”另一人说。
很快，又有两人加入了谈笑。
“嚼舌根的时间用来提升业务水平，你也不至于三年了还是个助理。”胡欢椅子转过来，一句话说得几人哑口无言。
上次拿着一份很复杂的材料去找纪兰清，本想挫挫她的锐气，谁知不仅没有难倒她，反过来还被她问住了。胡欢虽然吃了瘪，心情不怎么好，但是冷静下来，发觉纪兰清的专业水平高出了自己很多。她从没把谁看上眼过，对纪兰清却是真的服气。
交接完工作，纪兰清抬头去看胡欢，她已经转回去忙了。
电梯到了顶楼，门打开，一个干练的短发女生站得端端正正，说：“纪小姐，我是白先生为您指派的新助理，成亚。”
纪兰清定了一下，没有多问，颔首：“你好。”
“今后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上，有任何需要我做的，请尽管吩咐我。”成亚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英气，分寸恰到好处，看得出来职业素养很高。
简单交流了一下，就各自忙去了。
纪兰清一整天都在读白辰给的那堆资料。
全是智能科学的文章，有中文，也有英文，已经不是以前在学校做的课题那种浅显的难度，这次做的是非常专业的东西。
即便这几年她对人工智能的了解增长了许多，这套资料拿到手，还是完全没了头绪。
太难了，大段大段生僻的知识，随时需要停下来作各种查阅。
纪兰清全神贯注在这里面，等想起来，一看时间，竟然七点过了。旁边哪还有人，难怪觉得四周这么安静，大家都已经下班了。
猫还没喂呢。
赶紧收拾东西，关了灯，整层楼一片漆黑，只有远处走廊有亮光。
纪兰清朝电梯走去，办公室的门突然在身旁打开，她吓了一大跳。虽然黑暗中看不清楚，可那身形还能是谁。
他怎么还没走？比这更困惑的是，他什么时候来的？
一整天不见白辰，她以为他没来公司。
白辰没有任何反应，带上门，径自走向电梯。
纪兰清有些无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慢慢吞吞走在后面。看着他伸手按钮，站在那里，等了几秒，然后进了电梯。
她只期盼他赶紧先走，自己乘别的电梯下去。
缓慢地磨蹭过去，她惊异地发现那道电梯门竟然还开着，白辰“好心”地按着开门键，面无表情：“你不下班吗？”
尴尬地走进去，电梯门缓缓合上。
纪兰清想去按一楼的按钮，可是白辰高大的身躯正好挡在那里，她不知该从哪里下手，又不好强行从他身前伸手过去。
最后屏息静气，小声说：“你能帮我按一下一楼吗？”
这个狭小的空间实在太静了，静得让人呼吸局促，心跳莫名变快。
白辰一动不动，置若罔闻，电梯就这么直接下到了负二层地下停车场。
电梯门打开。
他背对她，说：“坐我的车。”
“我不……”
纪兰清都来不及拒绝，被他抓着手臂轻而易举地拉出去了。
白辰一直拉着她走到停车的地方，打开副驾车门，纪兰清着急，胳膊使劲往后缩：“放开我！”
没等她话落，白辰就撒了手，没再看她一眼，直接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纪兰清失去平衡，差点摔一跤，那车门就在面前大大敞开着，一副混不讲理的架势，她只能认命地坐上车。
“你有事能不能上班时间说？”她气愤道。
白辰开着车，眼眸淡漠：“我很忙，只有下班时间才有空跟你废话。”
是，全天下就你最忙。她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想跟他说话。
安静了好一会儿，白辰问：“我给你的资料看了多少？”
这件事是此刻纪兰清最不想提的事，整整一天了，她总共看了不到十分之一，而且还看得云里雾里的。
她默默地抿了抿嘴，含糊答道：“看了一些。”
“有什么地方不懂？”他又问。
“没有。”
简短两个字结束了对话。
外面天色已经黑下来，今天一天过得很疲劳，纪兰清无神地看着路边各色光影向后划过。
车停了，她正要下车，发现不是琉璃巷。
但这个地方纪兰清并不陌生，透过车窗望到右边一个亮着光的小门，门口挂的那木匾十几年如一日：申时开张，子时打烊。
不问居酒屋。
“下车。”白辰说。
纪兰清满脸都是拒绝：“不行！我要回家，我的猫还没吃东西呢。”
他冷眸慢慢瞥过来，沉住怒意，一字一字道：“我也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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