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的闹钟响过，顾雪晴按掉后又小睡了会儿，等到下一个闹钟再次响起，才咬着牙爬了起来。
能睡着的每一分钟对她都是奢侈，能拥有一刻是一刻。
客厅餐桌上摆着面包牛奶，还有剥了壳的煮鸡蛋；餐桌旁，顾学而靠在沙发上后仰着脑袋打着盹。
顾雪晴关掉冷飕飕的空调，扶着他枕在抱枕上躺好。当她的手松开他的肩膀时，忽然就被握住了。
那个动作很轻，是挽留不是禁锢。
“再睡会儿吧，我吃完饭就去上班了。”
“今天还要加班？”
顾雪晴想了想昨天写在笔记本上的那些待办事项：“大概率。”
“我去接你。”
“不用。”
“你昨天是不是摔过？”
“嗯？”
“你肘关节上有新伤，我肯定不是我。”顾学而给她上药的时候发现的，她手肘还有膝盖的地方磕碰了点皮儿。
遍体鳞伤中的细微变化竟然都会被他发现，这令顾雪晴非常意外。她没有刻意隐瞒，只是省略了前因后果与他实话实说：“下楼梯的时候被撞了下，不用小题大做。”
“就这么定了。”他松开手，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随你吧。”
顾雪晴补满元气回到公司，与梁禹辰遇到的时候不再笑着打招呼，浅浅地点下头就走开了。她在刻意避嫌，除了工作需要，几乎躲开了和他的一切交流。梁禹辰发给她的消息，除了项目相关的，一概被略过。
突然的转变，令梁禹辰臆测不断，他想问个究竟，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直到晚上十点，项目组的人散得差不多了，他才能追上她问个明白。
大厦的一层大厅，梁禹辰连跑带滑拉住了她：“雪晴，你是怎么了？”
“我？没事啊。”
“我惹你生气了？还是有人找你说过什么？”梁禹辰会想到梁盛煌那天明确反对的态度，想着会不会又是他在背后捣鬼。梁盛煌总是在干预梁禹辰的选择，以致于本就淡薄的父子关系近年来愈发紧张，猜忌不断。
“没有啊？是不是你想多了？”顾雪晴把手抽回来，往后退了几步。
她这么做，既是不想更多人看到误会他们的关系，更是怕说着要来接她下班的顾学而看到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举动。
“你今天怪怪的，像是故意躲着我。”
“有吗？可能是这个项目给我的压力比较大，状态不是很好。”
“有人要挟你？”
“学长，真没有，你想到哪儿去了。”顾雪晴一脸无辜，“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偶像剧，以为梁董会像剧里那些专制的家长一样用钱砸我让我离开他的儿子？你想多了，我们又不是在交往，精明如他又怎会做赔本的买卖？再说，他手握公司每个人在职的大权……罢了，越说越离谱了。”
欲言又止，她看似玩笑的例子，却进一步加深了梁禹辰怀疑。是有意还是不经意，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梁禹辰气愤之余，更多的是担忧：“你，还是知道了。”
“是我反应迟钝，就算上学的时候没有相信那些无聊的八卦，也应该在进入公司后从管理层对你的态度上发现端倪。盛煌的太子爷，一举一动都是焦点，我竟然还傻乎乎地在公司里跟你走那么近。”
“我是我，他是他，我上我的班，他做他的生意，我跟他没关系，何必因为他影响我们的关系？”
“我不觉得是影响，反而应该谢谢他。原就是我一厢情愿，六年了，是时候放手了。我想，以后我们在公司还是尽量保持距离。这两天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我不想他们说得太难听。”
流言传播的速度总是在眨眼间，花边新闻的离谱程度总是像极了狗血的剧情。之前有人把她当西施，成了两家公司互相试探的卧底；之后有人比她作貂蝉，夹在父子中间，令父子反目，从中获益。最无奈的地方，是明明这些都不是真的，偏偏真的她亦无法坦白，没准说了还会越描越黑，越解释越夸张。
她是来当财务的可不是来做演员的。
顾雪晴礼貌地抿着嘴一笑，试图快速逃离这尴尬的氛围。
“谁说是你一厢情愿？”梁禹辰在她背后猝不及防喊出了这句，“不是，从来都不是。”
他们之间的感情从开始都是双向的流露，然而碍于过往，梁禹辰始终没有接受这份心意，没有更进一步发展。他们联系着，说说笑笑，不会得到，不会失去。点点滴滴，日积月累，渐渐成为了习惯和默契。
直到此刻，他习惯的模式突然被打破，他藏在心里的话忍不住吐露了出来。
“那只黑天鹅，你不懂吗？”
她当然懂。
全球独一无二的黑天鹅，设计师Sunny专为心仪的女孩子所设计，取名为“恋”。
顾雪晴听程帆的话去了解了ShINE品牌，她不仅发现了设计师的身份，还懂了天鹅背后的意义。
天鹅，象征着纯洁的爱情，是顾雪晴过去许多年不断寻找和追求的，是梁禹辰对她的爱，对她的表白。
只是这追求，在两个月前，戛然而止。
“我懂……可我说过，有些以前很想要的东西，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去要了。”
“不会的，只要心意不变，永远不会迟。我爱你，没变过。”
梁禹辰站在空旷的大厅里向顾雪晴表白，声音散出去，他收获的不是顾雪晴的感动和回应，而是顾学而突然打在他胸口的一拳。
“人渣！滚！”顾学而横在他们俩中间，用手臂护住顾雪晴，“就你也配说爱她？我呸！麻烦你滚远一点，离她越远越好。”
顾学而骂梁禹辰的话，跟梁禹辰骂钟皓栩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处。但不同于另外两个人见面就眼红的状态，梁禹辰对顾学而实在没什么印象。
“哪里窜出来的混小子？你谁啊！”
“你不认识我？”想想也是，顾学而无论前世今生，跟梁禹辰的交集都实在有限，就算遇到了他也总是低着头附和，对方都没机会看到他的长相。
梁禹辰仔细看着他，还是没有印象：“我需要认识你吗？”
“不需要！”顾学而紧握住顾雪晴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掐碎她的骨头，“你只需要记住我说的，离我姐远远的，越远越好。”
“你姐？你是……顾学而？”
“知道就行。”
说完，顾学而拉着顾雪晴就往外走。他随手拦了车，胳膊一甩，几乎是半推半塞将她扔进车里。情绪在失控的边缘，动作就显得粗暴。顾雪晴有苦难言，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很想回去骂梁禹辰一顿，骂他在最不该表白的时候表了白。
可是，她又清楚和明白，这件事能怪他什么呢？顾学而要发疯，随时随地随便什么理由都可以，没人能阻止得了。
一路上，他们一言不发，各自望着窗外，各怀心事。
沉默，只是一场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而这场风雨降临前，还有人在加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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