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凝打量着呈上来的木盘，一颗颗淡黄色、形似宝塔的糖整齐摆放于上，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看上去与现代的宝塔糖别无一二，不过具体效用如何，还有待商榷。
她视线转向夏无且，面容柔美娴静，却有着属于皇后的威仪，声音清冷而沉稳。
“可有做试验？”
“回禀娘娘，臣等雇了一些贫苦孩童服用，均已成功从体内排出蛔虫。”
“此乃试验记录，请陛下与娘娘一观。”
夏无且从袖中拿出一沓纸册，赵高迅速上前接过，然后恭敬地呈给陛下。
嬴政并未着急阅览，而是直接递给了妻子，动作极其自然，冷峻的脸上流露出不经意的温柔。
楚月凝借着纸册的遮挡，俏皮地回了个眼波，下一瞬，又恢复成雍容典雅的皇后娘娘。
变脸速度之快让嬴政哑然失笑，凌厉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流转着无言的宠溺与纵容。
厚厚的一沓纸，上面详细记录了宝塔糖的试验数据，的确如夏无且所言，功效极佳。
“夏卿医术高超，不愧是医学院祭酒。”
浏览完后，楚月凝把纸册递给嬴政，随即看向夏无且，面露欣赏之色，大肆夸赞道。
得到皇后的赞赏，夏无且自然高兴，不过他很有自知之明，宝塔糖的研制是所有人的功劳，他不会一人独吞。
“娘娘谬赞，宝塔糖乃臣与同僚一齐研制，非臣一人之功。”
“夏卿不必谦逊，凡是有功之人，本宫都会重赏。”
“嗯，皇后所言极是，宝塔糖事关重大，我大秦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功臣。”
嬴政阅览完数据后，眉宇间流露出满意之色，他抬起眼帘，沉声附和道。
蛔虫病不仅危害极大，而且多发于体质弱的孩童，若不及时解决，恐会影响大秦未来的根基。
夏无且这次没有谦虚，毕竟再三推脱就显得虚伪了，他躬身行礼感谢，面上带着喜意。
“多谢陛下！多谢娘娘！”
等夏无且领赏退下后，嬴政便牵着小妻子快步回了内殿，生怕再来人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楚月凝垂眸盯着十指紧扣的双手，美目中染上几分无奈，她加快步伐跟上男子。
回到内殿后，两人相对而坐，然后各干各的，嬴政批阅奏折，楚月凝筹划宝塔糖推广之事。
她不打算另行建厂，而是打算直接交给糖厂生产。
另外也不作为盈利项目，收个成本价就行了，这样贫苦百姓都能买得起。
简单写了个计划书后，楚月凝唤来宫人，将此事安排下去。
几日后，第一批宝塔糖在咸阳供销社上架。
糖果造型奇特、颜色鲜艳，很快引起了百姓们的注意，他们好奇地询问售货员。
“妹子，这是啥东西啊？咋闻上去甜丝丝的哩？”
“婶子，这是宝塔糖，给孩子吃的，可以打掉肚子里的蛔虫。”
看着神情疑惑的中年妇女，女售货员耐心地解释道。
一听这话，中年妇女明显不信，她气恼地竖起眉毛，大声反驳。
“瞎说！人肚子里怎么会有虫子呢。”
“是啊，莫不是骗人吧？死人才会长虫子哩。”
“......”
“蛔虫？之前那什么卫生宣讲会好像说过，不爱卫生，肚子里就会长虫子。”
“诶？我也记得！吓得我当时立马就去买了肥皂呢。”
有人质疑，也有人相信。
之前卫生宣讲会搞得轰轰烈烈，给百姓们普及了许多卫生知识，此刻有些人慢慢回忆起来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各执一词，吵得面红耳赤，喧闹声吸引了越来越多人围观。
相反，年轻售货员倒是淡定自若，条理分明地为众人解答。
“蛔虫病多发于孩童，基本上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野果，或者喝了生水，从而导致虫卵在肚中寄生，汲取食物营养。”
“所以孩童们即使吃得再多，也长不胖，脸上也会长出白斑，而且时间久了，还会危及生命。”
“宝塔糖是太医院与学宫共同研制的药物，专门治疗蛔虫病，请各位客人们放心。”
一番有理有据的解释下来，百姓们哑口无言。
太医院和学宫的权威性自不必说，更没必要骗他们这些平头百姓。
于是，家中孩儿有类似症状的百姓们顿时心生惶恐，连价格都不问，赶忙挤到最前面购买宝塔糖。
“给我来十颗！”
“我家孩子多，我要二十颗！”
“......”
“各位客人，宝塔糖不宜多吃，一次服用四五颗即可。”
售货员一边利落地打包宝塔糖，一边细心嘱咐注意事项。
柳婶子原本是来打酱油的，没想到看了这出热闹，她想了想自家瘦弱的皮猴子，毫不犹豫地买了十几颗。
柳大石家，院落中。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趴在木桌上做功课，晒黑的脸上有着点点白斑，样貌憨厚，身形瘦得跟竹竿一样。
一回家，柳婶子就看到了乖巧的小崽子，面色欣慰，眼底却滑过一丝心疼，她柔声开口。
“小石头，看阿母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阿母！你回来啦！”
“好吃的？什么好吃的？！”
小石头眼睛一亮，快速站起身来，窜到阿母身边，兴奋地扒拉着满满当当的竹篮子。
扶住差点倒下的酱油瓶，柳婶子的母爱瞬间消失，她黑着脸，一把揪住小石头的耳朵。
“小兔崽子，急啥急，再乱翻，酱油全给你糟蹋了。”
“哎哟！痛痛痛...阿母快松手。”
“我找到了、找到了！”
小石头龇牙咧嘴地捂住耳朵，手里捏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纸包。
柳婶子见状笑骂了一声，松开手。
打开纸包后，淡黄色的糖果映入眼帘，香甜的气息溢散开来，小石头陶醉地嗅闻着，激动地大喊。
“哇！甜丝丝的，是不是糖啊？”
“嘿，真让你小子猜到了，这叫宝塔糖。”
“阿母你真好~”
“别拍马屁了，不许多吃，只能吃四颗。”
糖本来就是稀罕物，哪怕只吃四颗，小石头都觉得十分满足了。
他把一颗糖含在嘴中，甜滋滋的味道让他幸福地眯上眼睛。
今天简直是他最开心的一天！
然而，第二日他就笑不出来了。
茅厕中，小石头惊恐地看着长长的白虫子，裤子都来不及穿，光着屁股蛋，崩溃地边哭边跑。
“呜哇！阿母！我拉出了虫子！”
“我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我不想死......”
与此同时，整个咸阳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孩童哭喊声，撕心裂肺到响彻云霄。
从此，宝塔糖成了大秦孩子们又爱又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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