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你个贱民，本楼主哪里不如他！”
某处封闭的地下室内，红衣一把将年幼的封余摔在了墙上，封余身子颤抖着，豆大的眼泪一颗颗落下。
此时的封余身上满是鲜血，胳膊上更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了长长的一条伤口，皮肉外翻，看着很是瘆人。
“该死！该死！”
马鞭一下又一下打在封余瘦弱的身躯上，直打得皮开肉绽，封余哭着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但红衣却置若罔闻，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是杀气，双眼通红。
『你比不上他，你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命玄机！』
『论武力，智谋，你哪点比得上上任楼主？不过是被江湖人嘲笑的废物罢了！』
『若不是他死的早，这楼主的位置哪里轮得到你？』
嘲讽的声音在红衣的脑海中响起，让他身周的暴虐气息愈发浓厚，竟是眸色一狠，将封余直接踢飞出去。
一口血喷出来，封余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小小的身躯摔在墙上又无力地垂落下来，吐出一口血沫后生死不知。
红衣骂了一句“贱种”，就拎着封余扔到了一个黑箱子里，“啪嗒”一声，竟是在外面上了锁！
红衣的情绪逐渐恢复冷静，他扶着额头，踉跄着离开了此地，关上了铁门。
漆黑的房间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霉味，封余如同一摊烂泥一般被关在上锁的箱子里，生命渐渐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隐老出现，将箱子打开，喂了封余一颗丹药，愧疚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快速恢复原样，离开此地。
这一切都怪他，上周封余通过了如同养蛊一般残酷的选拔，真正成为了玄字辈的影子。
而隐老在见到封余从屋中出来的时候，便情不自禁说了一句，这个小孩与上一位楼主很像。
第十五任楼主，是除了开创玄机楼的第一任外，最声名赫赫的一位。
二者长的不像，性格也不太像，但那双眸子却像极了，这才让隐老晃了神，竟是不自觉说出那句话。
可坏就坏在了这里，不知是谁把这阵风吹到了红衣耳朵里，本就善妒的他如何能忍，便将虐待封余作为缓解怨鬼的一种方法。
而隐老知道这件事情后已经晚了，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弥补自己的愧疚。
因此，他每天都会偷偷来给封余送药，然后将一切恢复原状。
如果他做的这些被红衣发现，红衣会把他们二人全都杀死的。
缔一站在一旁不言语，微微闭眼，灵蝶便在脑海中绘画出未来的画面。
这里是心魔，看破未来这种事，缔一还是能做到的，只是对这具身体来说，稍微有些吃力。
「系统」警告！警告！宿主正在违规使用力量！警告！警告！
鲜红的字眼铺天盖地，缔一全都无视，他现在一腔怒火，并且有一件必须要证实的事情！
挥手将系统提示全都抹除，缔一猛地睁眼，浅金色的桃花眼变得冰冷无比。
眼前的画面快速变化。
封余被一天天的虐待，一次次徘徊在死亡的边缘，全靠着隐老暗中的救助这才没有死去，但在漆黑的小箱子里心魔缠身。
就这样，封余不知道待了多久。
他害怕，怕的是黑暗，怕的是那些曾经被他杀了的孩童，怕的是不知为何对他下死手的红衣。
但他不想死，他好不容易克服恐惧杀了那些人，他不能死！不能死——
所以，是谁都好，快来救救我吧。
在缔一的视线中，便是某一天，红衣前去覆灭一个大门派，一位少女趁着门没关便走了进来，拿着扔在一旁的钥匙打开了封余的箱子。
看到遍体鳞伤的封余之后，那小女孩惊呼一声，差点跑出去，而昏迷的封余却是被那惊叫声吵醒，身子颤抖着从黑箱子里抬起头来。
封余混浊的眸子看着宁寒烟，一行眼泪落下，滑过脸上的伤口。
“是你……救了我吗？”
封余指的是他体内的药物，而少女不知所以，只是茫然着点了点头。
“我叫宁寒烟。”
在那之后，封余睁眼看到的第一人宁寒烟，就成为了能够化解封余怨鬼的存在，心安理得享受着封余的照顾。
二人是一同被带回来的，只不过封余成为了杀人不眨眼的影子，而宁寒烟则是隶属于情报机构，这才算是第一次见面。
就算宁寒烟最后离开了玄机楼，封余都把玄机楼的解药给了她，甚至为了她不惜冒着风险杀了那些反对的人，更是数次饶过宁寒烟的性命，眼睁睁看着儿时的少女一步一步走上那母仪天下的位置。
红衣根本不是自然死亡，也不是仇杀，而是被封余杀死的！但知道这件事情的隐老还是帮封余隐瞒了这件事，明里暗里帮着他。
封余最后坐上了那注定短命的位置，但也成为了偌大的玄机楼领袖。
未来的画面破碎，缔一的眼中满含杀气。
那宁寒烟怎敢！怎敢如此戏弄封余！
他身周出现无数的火焰，顷刻之间就将整个心魔中的玄机楼包裹住，手腕一转，雪白的长剑被握在手中，将上锁的箱子斩开，露出里面瑟瑟发抖的封余。
年幼的封余恍惚着，抬头便看到了虽有些狼狈，如同皓月之光的缔一。
仙人就那么伸出手将脏污满身的自己揽入怀中。
四周火光大方，缔一浅金色的眼眸倒映着封余不安的神色。
他在腐烂和封闭中成长，鲜血与黑暗占据了他全部的人生，怨鬼腐蚀着他的身躯，侵蚀他的理智。
封余畏于破落的屋子，窘迫的现状，以及无法安放的情感，他不敢奢望有人能来拯救他，可就是这样，一位白发的仙人就这么硬生生闯入了他的世界。
“是你……救了我吗？”
封余颤抖着说出那句话，缔一有一种感觉，若是他此时应下，封余的好感度绝对能达到一百。
封余会完成缔一的任何愿望，就算他做出任何荒唐的事情，都不忍心斥责他，甚至为了缔一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就如同有了雏鸟情节，此时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封余，若是对他好一点，怕不是能把心都掏出来，要星星不摘月亮。
就像对待宁寒烟那样。
可——
缔一若是这么做，和宁寒烟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心中忽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将怀中的封余轻轻拢到了自己的肩上，带着他离开这处火场。
万水千山，天上地下，我只有你一人。
“不是我，但我会带你出去的。”
恍惚中，封余看着缔一的模样，似乎想起了什么。
褚十一……
不，你不是褚十一，你是缔一。
人生的至暗时刻，没有人去帮封余，药物只能减缓疼痛，但不能消退逐渐侵蚀的黑暗。
真正将封余拉出黑暗的，不是宁寒烟，不是缔一，是他自己。
他只是不敢再去面对这个时候的自己，才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宁寒烟身上。
而现在，缔一告诉封余并不是自己救了他，但却愿意带着他逃离这里。
缔一不是要捂住封余的眼睛，而是要带着他去看这一切倾覆在火海之中。
二人冲破了心魔，缔一凌空，白袍猎猎作响。
手腕一转，雪白的剑芒铺天盖地，将雾蒙蒙的世界都照亮，玄机楼在大火中消失，伴随着消失的还有无数哀嚎的怨鬼。
迟来的保护不如涅盘重生。
熬过苦难，封余才变成了真正的自己，他杀死过去的自己，在尸体上重生。
从此，心不畏死，踏尸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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