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隔三差五的江岚总会来一次祥林雅苑。
来的时候可能带点自己亲手做的吃的，也可能是一些水果，也可能是一束花，也可能是自己亲手织的围巾手套之类的。
有时候是给大人的，有时候是给满满的。
她从来不多待，也不在家吃饭，更不留宿。
双方好像形成了一种默契。
没有歇斯底里情绪爆发。
都默认了让情绪顺着时间慢慢消逝。
没有人再提及以前。
无论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过去。
两人心照不宣把现在当成了新的感情起点。
不亲近也不疏离。
你说一句话，我就回一句。
虽然不似其他母女那般亲密无间，但都能感受到关系在重建。
“煮一点热橙茶喝，怎么样？”
姜知意看着江岚带来的一兜橙子，问道。
今天的江城在下雪，喝一些红茶也还暖一些。
江岚把刚放下的橙子又拎了起来，往厨房走去：“我来吧。”
姜知意跟了过去。
自从把书房改建成儿童房后，徐应淮的办公地点就换到了一楼的卧室里。
那个卧室跟姜满满的小库房只有一墙之隔。
父子俩一个在墙的那一边工作，一个在墙的另一边拼积木。
一样的专心致志。
江岚洗完橙子，切成了厚厚的薄片。
姜知意拿着手机在网上找了一个教程：“苹果、橙子、红茶……”
正在按照教程找材料的时候，一个陌生电话进来了。
姜知意看着那串号码觉得有些眼熟。
可以肯定不是第一次见，但是想不起来会是谁的。
姜知意滑开了免提，放到了一边，一边削着苹果皮一边问道：“喂，哪位？”
对面的女声说话一惊一乍的，她问：“你是姜知意吗？”
姜知意对这个声音很陌生，但是又被她说出了真名。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挂。
对面听不到回话，又“喂”了两声，小声嘟囔了一句：“没挂啊……”
这句话让姜知意觉得不像是诈骗，所以她选择又问了一遍：“你是哪位？”
对面的女人嘿嘿笑了两声，说：“我是你妈。”
江岚和姜知意的同款清冷的眼睛都差点瞪圆。
难道是对面打错了电话，刚好那个人也叫姜知意？
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姜知意看了看这个陌生的手机号，告诉对方：“我妈就在我旁边，你到底哪位？”
对面先是“诶”了一声，然后才做了自我介绍：“知意啊，我是你爸爸姜锋的太太，是你后妈。”
“姜锋”这个名字一出，打破了江岚和姜知意这么多天的宁静。
姜知意没有回话，迅速的摁了挂断。
最先有动作的人是江岚。
她把切好的橙子片放到了壶里，从姜知意手里拿过削了一半皮的苹果和削皮刀，顺着姜知意的削皮痕迹继续削了下去。
徐应淮抱着满满过来的时候，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同。
养生壶里的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他低头看了看两人面前空空的水杯。
还没来得及缓解一下莫名焦灼的气氛，姜知意放到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还是那个号码。
姜知意看了看神色没有什么异样的江岚，拿起手机，起身往外走去。
江岚叫住了她：“外面冷，就在这里接吧。”
徐应淮察觉出不对，他把姜满满放到了沙发上，走到姜知意的身旁，伸手揽住了她。
“需要我来接吗？”
姜知意摇了摇头，滑开了电话，还打开了外放。
对面依旧是那个一惊一乍的女声：“喂，知意啊，刚才怎么通话断掉了？”
姜知意没有理会对方，直接问道：“有什么事？”
对面又是嘿嘿的两声，语气中带着奉承的意味：“知意啊，你嫁进首富徐家这么大的喜事，怎么都没通知下我们啊。”
“我们也好给你张罗张罗。”
姜知意抬头看向徐应淮，摇了摇头。
她传达的意思是：根本不认识对方。
徐应淮揽着人的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肩。
意思是，他明白。
对面的人还在兀自喋喋不休：“知意真是个好孩子，徐家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对方一直没有给她回应，她也丝毫不尴尬。
说来说去，说了好久，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姜桓可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你可得多帮衬着点他。”
“多亏了你，他才能有一个首富姐夫，这以后姜家全靠他光耀门楣了。”
“你弟弟能有大出息，你在徐家也能过得更好。”
姜知意听到这里已经听够了，她伸手刚要挂断，对面的人很快的叹了一口气，说：
“你爸爸真是没有享福的命，他要是知道你现在……”
姜知意打断她，声音很淡：“你什么意思？姜锋怎么了？”
对面又一声叹息：“唉，你爸爸都走了好几年了，真是可惜直到最后也没能见他最爱的女儿一眼。”
最爱的女儿，对方的这个形容真是极尽讽刺。
姜知意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声音中满是冷意，彻底的敲碎了对方的如意算盘。
“我连父亲都没有，哪来的什么同父异母的弟弟。”
“你找错人了。”
姜知意挂断了电话，把这个手机号拉进了黑名单。
她刚一挂断电话，江岚就起了身：“我先走了。”
姜知意拿着手机的手还带着些微抖，她伸手拉住了眼前人的衣角：
“今天在家吃饭吧。”
“妈。”
江岚手上的包，应声落了地……
——
姜知意守着江岚，直到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徐应淮就站在门口等她。
姜知意问他：“满满呢？”
徐应淮指指楼上：“哄睡着了。”
徐应淮伸手把她耳边的碎发挽起来：“还好吗？”
姜知意点了点头。
没什么好不好的。
上次见他已经是十几年前了。
要不是她还留着那张照片，或许都已经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
在她的世界里，姜峰早就已经消失了。
对他的伤心，那个时候已经全部透支完了。
现在的她只是觉得有一些累。
为自己，也为刚刚睡着的江岚。
——
翌日一早，姜知意起的比往常早些。
没想到，江岚比她还早。
她站在二楼的围栏处，低头看她。
江岚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铲子，听到楼上的声音抬起头。
姜知意看见了微笑着的江岚。
她叫她：“小意，今天早上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莲藕鲜虾饼，快过来吃。”
恍若那个十岁之前爱着女儿的妈妈。
姜知意刚下完楼。
门口就传来了姜满满嬉笑的声音。
姜满满从门外冲着她飞奔而来，身后还跟着吐着舌头摇着尾巴的圆圆。
姜知意刚把姜满满抱在怀里，转头又带着姜满满被纳进更宽阔的怀抱里。
徐应淮依旧散发着她喜欢的习惯的冷香味道。
他眼神中无尽的爱意流转着，轻轻吻了吻她的唇。
“我的宝贝，早上好。”
早上的温暖阳光刚好照耀到客厅里，生活的气息无比明媚。
马上就要春天了。
万物新生。
——2024.3.27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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